托科夫人輕輕歎了口氣。托科和阿羅德在第一艦隊中以兩顆“易爆的炸彈”著稱,兩人明争暗鬥多年,直接導緻翔鳳和翔隼兩隻艦隊的艦員也常有摩擦。不過,她那個平易近人的兒子托尼卻意外地和脾氣火爆的阿裡在學院艦上成了好友。而阿裡對麗達——美豔又氣質潑辣的她更是一見鐘情,經常獻殷勤,這讓兩家的情況更加複雜。
“看看你哥哥,整日和阿裡混在一起,所以變得這麼愚蠢。”托科将軍指着屏幕上托尼回身争辯的畫面,語氣充滿不屑,“瞧瞧你,會那幾句半吊子的密語,你聽懂嗎就要和人家争辯。别人根本沒提你什麼事!科爾曼和艾利克斯都精通飛龍的三套密語,人家聽到也不理會,偏偏你要出頭!”
“父親,你剛剛說什麼?我知道艾利克斯可能懂一些飛龍密語,他還曾向我請教過幾句較罕見的詞彙。但科爾曼,他也聽得懂?”托尼一邊問,一邊把托科夫人遞給他的飲料推開。
“看這裡!”托科将軍冷哼一聲,将一個截取的視頻畫面推送到虛拟會議室中。畫面顯示的正是一個背對着托尼的少年,他正專注地分析着幾人的優劣。随着畫面的展開,托尼的笑容戛然而止。坐在他右側的科爾曼的笑容也微微凝固。科爾曼擡起頭,眉頭輕微皺起,目光迅速掃過桌邊的三人,隻在高大的邵林逸身上稍作停留。他環顧四周後,目光收回,舉起手中的飲料輕輕啜飲,然後将頭轉向顯得有些窘迫的阿裡。他與艾利克斯對視了一下,輕搖頭部,隻是輕拍了拍阿裡的肩膀。與此同時,艾利克斯的笑容微收,嘴唇緊抿,肩膀輕輕一聳。
"看吧,科爾曼不僅聽到了,而且聽懂了。他看向艾利克斯,是為了确認艾利克斯是否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他搖頭,是希望艾利克斯不要太放在心上。瞧瞧,他是如何應對的?" 托科将軍在光影交錯中,用虛拟的手指輕戳着面前的兒子。
“再看看你!”他語調突然拔高,指着托尼,滿臉的不屑,“那些讨論的話題,與你有半點關系嗎?非得跳出來引火上身,總是惹麻煩的家夥!”
托科将軍頓了頓,又補充道,“你知道為什麼我,當年身為第一艦隊出身的将領,卻不得不找機會調到東方艦隊嗎?就是我無法忍受第一艦隊日益下滑的戰鬥力!想想看,埃裡克森總指揮官接手第一艦隊後,為什麼第一件事就是把東方艦隊的翔星和翔鳳調過來作為旗艦和先鋒艦?他根本就不信任吉姆·納斯奇這個隻顧撈錢的總指揮官培養出來的部隊!”
托科将軍的聲音越發低沉,眼中閃過一絲怒火:“而如今,第一艦隊駐守木星這七八年,既沒有真正的戰鬥任務,也缺乏資金和時間進行實戰訓練。再這樣下去,我們都會淪為工程兵!尤其是最近兩年,你們這些第一艦隊的後備學員,訓練越來越不堪,稱你們平庸都算是擡舉。驕傲自滿,行事随性,軍紀松懈!如果這種狀況持續下去,我們這支自稱精銳的部隊,幾年後隻會淪為纨绔子弟的聚集地!”
托尼低下頭,沉默不語。父親剛才的嚴厲指責,以及視頻中自己争辯的畫面,不斷在腦海中回放,讓他感到羞愧不已。他原本計劃參加飛翔之星的搏擊賽,卻因不想與好兄弟艾利克斯和阿裡正面交鋒,害怕因此傷了和氣,最終選擇了放棄,就像科爾曼一樣。然而,他心中始終存着一份不甘,賭氣想通過與飛龍艦隊的人較量,借此向父親證明自己的實力。可現在看來,這種賭氣的想法是多麼幼稚和愚蠢!
托科将軍見他不言語,冷哼了一聲,語氣中帶着幾分譏諷:“像科爾曼和艾利克斯的父親那樣老謀深算的人,怎麼可能沒看透這一點?幾年前,他們就找我要走了全部三套飛龍密語。難道是為了自己學習嗎?稍微動動腦子就該明白,這根本是為了他們的兩個兒子準備的!”
“但是父親,為什麼非要将艾利克斯和科爾曼送到飛龍艦隊去鍛煉呢?我們這裡有四艘星艦。我們可以輪流巡航到小行星帶,那裡同樣可以進行登星演習和飛行訓練。我之所以不願接受您的安排去那個陌生的飛龍艦隊,是因為我想和他們在一起。而且我聽說韓呈棟極為嚴苛,他的脾氣也很不好!”
“放尊重些!那是韓呈棟将軍。”托科将軍氣急敗壞地說,“現在的情況是,木星實驗基地極為重要,第一艦隊的四艘星艦分别守衛851基地、實驗台、飛翔之城以及周圍的木星行星地帶。整個艦隊被束縛在這裡。雖然海盜難以侵入這裡,但我們的艦隻也不能輕易離開。在建設X實驗平台時,主要任務無非就是排布傳感器和登星做業,我們第一艦隊基本淪為一隻工程兵部隊。在這種環境下,怎麼可能立軍功?即便有,這些軍功又怎能與那些常年作戰的護航艦隊相比?”
“那為什麼我們的艦隊不能去執行護航任務呢?讓韓将軍的翔龍艦來這裡巡航不就好了?”托尼憤憤不平地抱怨道。“這不還是因為他父親在空天軍聯盟統帥部嗎?為了給他的兒子鋪路,奪走了我們的機會?”
“這肯定是阿裡那個沖動的老爸阿羅德灌輸給他的思想。”托科将軍不屑地指着托尼的鼻子說,“你以為剿滅海盜那麼容易嗎?那些不怕死的家夥,多數是退役的老兵或者老水手。他們的艦隻都是經過特殊改裝的,速度快,體積小,還塗了防雷達塗層,我們的常規艦載雷達很難捕捉到它們。加上航線每年都有變動,從地球到木星的路途遙遠,還要穿過複雜的小行星帶,讓你一刻也不能松懈。”他繼續說,“我們執行剿滅海盜的任務時,呈棟就與他的妻兒難得團聚。因此,他對木星護航本就不感興趣,一直都在推掉這個任務。”
“但是,那一年,發生了火星2号劫持案,韓将軍的表姐和表姐夫不幸被劫為人質。嗨,在那次事件中,梅蘭達将軍和阿羅德将軍指揮的翔鷹和翔隼一共組織了兩次營救行動,可是都失敗了。多名人質,包括呈棟的表姐夫婦——哦,就是你們打的那個小男孩,秦智源,他的父母——慘遭海盜殺害。" 托科将軍憤然講述這段往事。“所以,梅蘭達和阿羅德,他們兩個不是沒有機會 - 他們對戰海盜,可說是屢戰屢敗!”
“韓呈棟将軍目睹了這場悲劇之後,在韓家和秦家的幾位長輩面前發誓,定要讓兇手血債血償。那些殘忍的海盜逃往小行星帶,以為能夠逃脫法網。為了将他們一網打盡,呈棟辭去了駐防火星的第二艦隊旗艦艦長職位,轉而接受了東方艦隊旗艦艦長的職務,從此正式承擔起護航任務。”
托科将軍的聲音中帶着一絲感慨,仿佛時間倒流回到那動蕩的歲月。“不過,韓将軍也為這個決定付出了巨大代價。他與妻子楚寒玉本是天作之合,如果我是他,絕不會接受這份苦差事。他嶽父楚凱明是漸進派的領袖,他和他的妻子也都不支持木星實驗項目。他去了第二艦隊,駐防在火星,他會擁有财富、權力、地位,和家人的陪伴,何必日夜操勞,擔任第一艦隊的護航任務,負責保障木星實驗的物資供應呢?這項由激進派主導的實驗,其進展完全依賴于物資的順利供應。他承擔了如此重大的責任,但又有誰真正向他表達過感激?”
托科将軍的視線顯得有些飄渺,他似乎已經忘記了當下的争吵,完全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中。“想想這七年來,除了這一次,第二艦隊的作戰表現如此糟糕,迫使韓将軍必須親自返回火星營救自己的家人,還有哪一次我們的供給沒有按時到達?要是換做梅蘭達或阿羅德指揮,嘿,我敢說,供給線早就斷斷續續,大家也差不多要餓成木乃伊了。”
托科将軍激動地講述這段往事,語氣中滿是憤怒。“哦,對了,你們這些年輕人,你們吃的用的,有哪一樣不是通過他的艦隊運送來的?你們中有誰真正感激過他的艦隊官兵的付出?要我說,一幫忘恩負義的家夥,根本不配小韓将軍為你們做出這樣的犧牲!”
托科将軍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話題已經偏離了原來的軌道,他認真地說道:“我要告訴你們,韓呈棟将軍帶兵一向以公正著稱。在他的部隊裡,無論出身如何,晉升都是憑借個人的本事。你們的老爹我,沒有強大的家世背景,也沒有娶個有權有勢的妻子,我能依靠的隻有自己的實力。” 意識到自己的話可能過于直白,托科将軍突然停止了講話,轉頭看向他的夫人,尴尬地笑了笑。
托科夫人看着他,不禁氣笑出聲,“哼,孩子他爸,你倒是想娶個楚家女孩或者韓家的千金,可是就憑你那火爆的脾氣,你……”想到孩子們還在身邊,她就生生咽下了揶揄托科的話。
托科将軍垂下頭,語氣漸漸舒緩,滿懷歉意的陪着笑對着托科夫人說道,“哎,你們的媽媽又溫柔又體貼,為人處事落落大方,能娶到她也是我的運氣!” 話音未落,他又挺直了胸膛,語氣堅定不容置疑地說道:“我其實想說的是,我們家不是那種攀龍附鳳的人,但知恩圖報是做人的基本原則。托尼,你對飛龍艦隊的那些言論,讓我非常失望,更别提你還挑起鬥毆,打了和我生死之交的同袍的孩子!”他轉過指揮台,在艦長的指揮位上坐了下來,似乎在準備對孩子們的荒唐行為作出宣判。
麗達面帶愧疚,眼圈微紅,聲音帶着哽咽:“爸爸,我真的知道我錯了。我不該挑逗阿裡去打架。我們當時隻是覺得,在Aloha飯館,打架是很常見的事,大家都想看看阿裡能不能給那些狂妄的家夥一點教訓。”
托科将軍氣憤地接着說:“麗達,我要你立刻和那個混賬小子阿裡斷絕關系。你的輕率加上他的莽撞,真的是一對惹禍精的絕配。”他的聲音更加嚴厲了,“而且,我要實話告訴你,阿羅德那家夥一直和我是死對頭,因此,他的兒子娶我的女兒,在我這裡是門都沒有!”
麗達聞言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大哭起來。托科夫人心裡責怪丈夫實在是魯莽,對待自己的孩子們幾乎如同對待士兵一般。這哪裡能讓麗達信服?其實她的心中,早已為麗達選中了相貌英俊,穩重懂事的邵林逸。邵林逸兄弟兩個與韓飛龍一同長大,受到良好的教育。而且,他們兩家生死之交,關系密切,與那個沖動的阿裡相比,顯然是個更合适的人選。
然而,托尼與邵氏兄弟的這場鬥毆,不僅破壞了她和閨蜜的心願,也讓兩家的關系陷入了尴尬。因此,她今天也很支持托科對這兩個孩子加強管教的決定。
托尼的聲音中帶着濃重的自責與愧疚:“爸爸,我真的知道錯了。如果我知道他們是誰,我絕對不會動手。……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我們該怎麼解決這個問題呢?我願意接受任何懲罰。”他沮喪地将頭埋進臂彎,“在Aloha餐廳時,韓艦長好像就已經認出我了,他讓我去照顧受傷的科爾曼,這才讓我暫時避開今晚瑞德勒将軍的質詢。但我知道,這事肯定不會就此了結。爸爸,”托尼說到這裡,聲音裡帶上了哽咽,“韓将軍治軍一向嚴謹,他對我的表現肯定很失望,怎麼還會讓我去他的艦上實習呢?”
托科将軍也長歎了一聲,語氣裡多了些許無奈:“我今晚還要執行巡邏任務,明天翔鷹補充完物資後會替換我們。預計我的翔鳳艦周六晚回到十二号泊位。等我回來再說吧。”他頓了頓,又搖搖頭,“不過,我估計指揮官閣下不會等到那個時候。為了給飛龍艦隊一個交代,他必定會盡快下達對你們的處罰決定。無論懲罰輕重,你都必須坦然接受。”
他轉向托尼,眼中再次泛起冷厲的光:“托尼,你給我記住:從現在起,我不想再聽見你說任何不利于飛龍艦隊的話!否則,哪怕你是我兒子,我也絕不會饒過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