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一個晚上，僅僅是第一艦隊就有幾千人殒命……更别提那些在太空中喪生的船員，地球和火星上無數無辜的平民……
他眼眸微眯，幾句揶揄的話幾乎脫口而出。
然而，就在即将發作之際，托科眼角餘光捕捉到王明遠身後的姜之餘悄然上前一步。
那位慣會察言觀色的年輕少校，臉上挂着他一貫的讨好式微笑，沖他眨了眨眼。
托科心念微動，到了嘴邊的刻薄話，硬生生的被他壓了回去：明遠可是韓呈棟的心腹——不看僧面看佛面……
他沖姜之餘招招手，喚道：“小姜，過來讓我看看——你這次，又要打什麼鬼主意？”
姜之餘立刻順勢上前，輕快的再次敬了個禮，大聲道：“托科将軍！很高興能活着見到您！”
他剛才心中叫苦不疊：“得，我們這次來的可不是時候，托科叔叔顯然心緒不佳！”
此時看到托科的臉色突然緩和下來，他不由得松了口氣，谄媚一笑：“托科叔叔，在您面前，我哪敢耍花招？就是打算謝謝您！昨晚要是挂掉了，那可真是……死不瞑目！”
托科輕輕拍了拍姜之餘的肩膀——這個曾經在飛龍艦上排名第一的搗蛋鬼，如今已是一個挺拔英俊的青年軍官。
他臉上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感歎一聲，道：“之餘，是你指揮那些無人機甲出艙，護衛王上校和龐中校？幹得不錯！韓艦長常說——那個小姜啊，要是哪天不淘氣了，今後必然有所作為。”
“謝謝您的誇贊！”姜之餘臉一紅，正要趁機繼續道：“我們，……”
他的打算是先讓托科将軍心情好起來，然後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托科剛才心思飛轉，已經将王明遠的這個請求盤算了一遍——此事倒是确有必要。
托科夫人就在851研究所醫療部任職，她平日裡可沒少和他抱怨。
——飲食也不注意，還缺乏鍛煉，體質那麼弱，偏偏又固執得很，我們醫療部保健組都快被折騰瘋了！”
——那次他們通宵查驗數據，撲通就倒下一個，哎，差點就救不回來了，吓死我們值班的小李子了！……
——開個會，吵個架，都能心髒病發作，真是愁死人了！
——……
如今，他們可是費盡心機才将這些科學家接回安全區——可以說，他們每一個人的生命，都是好幾個第一艦隊艦員的性命換來的。
熬過了大風大浪，結果在這時候出事……他和阿羅德怎麼向逝去的戰友和梅蘭達指揮官交代？！
于是，他擺擺手，“好了，你打住。我，現在就批準王上校的全部請求。所以，小姜，你不必同我啰嗦。”
姜之餘被當場噎住。尴尬地讪笑一聲拍起了馬屁：“托科叔叔，您果然明察秋毫！”
托科卻沒理他，再次轉向王明遠：“明遠，還是你考慮周詳。不過，你所說的那位機器人助手是哪位？就是你身後的這位102号飛行員中尉嗎？”
對于托科如此迅速的态度轉變，王明遠也有些意外。
他立刻答道：“是的，托科将軍。因為需要監控飛躍号上人員的生命體征，102号已經被賦予管理各種醫療機器人的權限。”
托科将軍若有所思地揉了揉下巴，詢問道：“王上校，這位102号機器人，就是飛躍号上的飛行員吧？”
王明遠頗為得意，道：“是的，托科将軍。102是個很不錯的飛行員，是吧？”
托科将軍點頭，擡手招呼102到自己跟前，開始繞着它細細打量。
王明遠不禁警覺起來，托科将軍這是打起102的主意了？
“這個型号的機器人飛行技術确實不錯！不過，我剛才查了一下記錄，并沒有發現第一艦隊中使用過這種型号的機器人飛行員。”
他一臉疑惑地問道：“這位102号中尉，你從哪弄來的？是不是呈棟送給你的？”
“不是，托科将軍。102号原是旗艦翔星号艦橋的當值機器人飛行員，後被湯普森艦長指派來操作飛躍号。由于飛躍号的控制系統非常簡單，102号控制起來綽綽有餘。考慮到人類飛行員在高速飛行加速期間可能會失去知覺，他被選中來執行這一任務。”
王明遠接着詳細解釋了湯普森艦長的考慮。
托科将軍聽後，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是呈棟送給你的秘密武器呢！畢竟智能機甲戰士已有之，弄個智能飛行員也不奇怪！”
“噗嗤，”姜之餘實在沒忍住，笑出聲來，壓低聲音說道：“托科叔叔，我實話告訴您，我和明遠叔叔都打聽過了——哪有什麼智能機甲機器人，都是那個戰地記者海瑟添油加醋，害得韓叔叔不淺！”
“你的消息倒是一向靈通。我也聽到柯雲埔這樣說。不過，韓艦長虛虛實實，我以為雲埔替他搪塞我呢！”
托科将軍将目光從102号身上收回，又開始上下打量起姜之餘來，令這個臉皮一向厚實的青年也感到脊背豎起了汗毛。
“托科叔叔，您能不能别這樣看着我？讓我把這兩個月幹的事都想了好幾遍——好像我沒得罪過您艦上的人吧？” 姜之餘低聲嘟囔道。
托科将軍輕輕拍了拍姜之餘的肩膀：“喂，之餘，不如調來我的艦上吧！我知道你的飛行和陸戰科目都是全優。這一次，你操控無人機甲執行那麼複雜的任務真是令人印象深刻！我這次損失慘重，正需要像你這樣年輕有為的全才軍官！”
“嗨，托科将軍！”王明遠被托科将軍公然在他面前挖牆角震驚了，不滿地大聲抗議道，“您就是再需要人，也不能從我這裡撬人啊！況且，我這個主官就在您面前站着呢！您這是拿我當空氣嗎？”
托科将軍看向一臉怒氣的王明遠，心中暗笑：“嗯，這才是雲埔說的那個暴脾氣陸戰指揮官的樣子嘛！”
他笑了笑，溫言道：“明遠，稍安勿躁。我有一個提議，希望你能回去好好考慮。”
他神情一斂，分析道：“飛躍号泊入翔隼艦後，僅需一支警察部隊便足以維持秩序和安全。你們說，是不是？”
王明遠和姜之餘互視一眼，二人齊齊點頭表示認同。
托科将軍手指在控制台上一點，翔鳳艦的失蹤人員名冊立刻浮現于半空。
“你看，為了降低人員傷亡，在救援飛躍号時，我僅帶了不到一半的艦員，其中大部分還是負責固定拖曳纜繩的工程兵。而我艦上的那支第二特種大隊……全員折損。”
他看了看王明遠，壓低聲音，道：“明遠，你的第五特種大隊，不如加入我們第一艦隊吧。如果你願意，我會正式向梅蘭達艦長提議，解除你們在851研究所的衛戍任務，将第五特種大隊編入翔鳳艦，填補我們的陸戰兵員。”
王明遠和姜之餘有些不舍地低頭看向身上那套修身合體的制服——東方艦隊，從上到下都對這套十分帥氣的藍白制服懷有深深的驕傲。
托科将軍拍了拍王明遠的後背，沉聲道：“明遠，你今晚好好考慮一下吧。不過，要是決心加入翔鳳艦，最好盡快。我明天就可以和梅蘭達指揮官提出請求。過幾天嘛……你知道的，機會這種東西，稍縱即逝。畢竟，梅蘭達指揮官……”
王明遠微微颔首，示意托科将軍不必點破——他的意思，他領會了。
如果他的第五特種大隊加入翔鳳艦，托科就足以恢複戰力。
然而，這未必是梅蘭達指揮官樂見的局面。畢竟，她與阿羅德共事二十餘年，是老戰友。托科勢弱，她可以穩固自己的控制權。
王明遠眯起眼，低頭思索片刻，心道：“如果現在托科将軍正式提出補充兵員，而我也願意加入，梅蘭達将軍就算不情願，也無法直接拒絕。但若拖上幾天……”
他側頭看向姜之餘，見他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顯然是贊同加入翔鳳艦。
王明遠深吸一口氣，果斷道：“行，托科将軍，我回去商量一下，明早之前給您個準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