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5年12月25日13:20 | 學院艦艦橋 ---
望着中央顯示區中翔龍母艦的信标忽然消失,魏安國和韓飛龍不由得心頭一緊。
這意味着,引力場已經啟動,翔龍母艦上的實驗,正式開始了。
“飛龍,柯副艦長發來訊息:韓艦長确認實驗順利,能量空洞穩定,已具備可控移動能力。目前翔龍母艦正按計劃向A2區推進。”
魏安國将剛收到的簡報推送給飛龍,輕輕吐出一口氣,神情也随之放松。
“嗯。” 韓飛龍随口應了一聲,臉上的神情卻依舊緊繃。
“安國……就算實驗失敗,我們收到的,也可能還是這樣的消息——他們不會那麼快就告訴我們真相。”
“别這麼擔心,”魏安國安慰道,“有楚阿姨在,不會有事。再說了,如果實驗失敗,消息一定會晚一些送來——柯副艦長那邊肯定要先核實現場情況。消息來得這麼快,應該說明一切進展順利,韓艦長第一時間就發出了确認。”
韓飛龍擡頭看向魏安國——他的這位好兄弟,從小就是這樣沉穩、平和。每當看到安國嘴角浮起的那抹淡淡笑意,他躁動不安的情緒就會逐漸平複。
“安國哥,不瞞你說,昨晚我真的很難受。” 飛龍低聲道,“那道氣閘緩緩合上,想到那可能是我和爸媽的永别時刻,我心裡真的是……”
他說到這裡,聲音有些哽咽,擡手拭去眼角不自覺溢出的淚水。
魏安國看向突然間情緒低落下來的飛龍一眼,有些擔心。
飛龍這一個多星期就沒有好好休息過。他昨天又接連經曆那麼多事,能撐那麼久,挺不容易。
他一邊将學院艦上的情況整理成簡報,發送給飛龍護衛艦,一邊輕聲問道:“飛龍,我知道你心裡頭一定是堵得慌。昨晚,休息得可還好?”
韓飛龍沒有立刻回應,隻是默默摘下腦機接口綁帶,喚來盧克,讓它暫時接管艦橋,然後轉身走到魏安國身邊。
“安國哥,如果我說……我哭了半宿,你會不會笑話我?” 他低聲問道,語氣中帶着一點不安。
“哪敢笑話你呢?” 按下簡報發送鍵,魏安國輕歎了一口氣,自嘲道:“我,也是一樣的啊……昨晚躺在床上,我先是輾轉反側,怎麼都睡不着。想着爸爸的麗達号沉入木星大氣層,兇多吉少……媽媽所在的飛躍号,也不知道能不能順利被回收……我的眼淚就止不住地流。”
“我想,反正沒人看着,幹脆哭個夠吧。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了,結果,噩夢連連!” 他苦笑了一下,雙手一攤,“沒辦法,我隻能翻出來你給我的那瓶安眠香,這才睡得踏實。就是那香太少了,得省着點用。”
“省着幹嘛?鸢兒在呢,用完了讓她再做一些不就好了?” 提到妹妹,飛龍終于露出一個久違的笑容。
“那香确實管用。我今早起來,神清氣爽,精神好多了。昨晚多虧了飛鸢,和盧克一起撐了一整夜。要不然,今兒早上咱倆就得頂着一對黑眼圈去巡視艦内了。” 魏安國想起那個明眸皓齒的小姑娘,心中也高興起來。
“你是不知道,飛鸢那小鬼精力有多旺盛!” 拍了拍魏安國的肩膀,飛龍故作神秘地湊到他的耳邊,接着道:“哎,安國哥,跟你打個賭——我猜昨天鸢兒肯定和艾利克斯、科爾曼、托尼那幾個家夥嘀嘀咕咕地密謀什麼壞主意,八成是憋着搞惡作劇呢。”
頓了頓,他打了個響指,“哼,幸好,他們都被我們送進休眠箱了!”
兩人一邊說笑着,一邊并肩朝武器間走去,心情也比剛才輕松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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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日程安排,他們需要穿好重裝機甲進行全艦巡視。
啟動機甲的自檢程序後,二人開始細細打量起眼前這兩台三米多高的最新型号——PD201F重裝機甲。
與标準版PD201不同,PD201F為專門應對高輻射任務而設計。機甲内側覆蓋了一層極薄的防輻射塗層,外殼上則噴塗了楚阿姨從研究所帶來的特殊防護塗料。
那一層泛着幽藍熒光的透明塗料,在射燈下閃着微微寒光,使安國那台深綠色的機甲看起來多了幾分詭異的陰森感。反倒是飛龍那台藍白相間的機甲,顯得更加透亮、幹淨,頗有幾分千年寒冰的冷冽氣質。
“唉……第一艦隊這深綠色,真是越來越難看了。” 魏安國皺着眉頭,小聲抱怨。
“哈哈,是嫌它不夠拉風嗎?” 飛龍一邊檢查控制面闆,一邊忍不住笑出聲。
——安國哥平時可從不在意這種小細節,今天倒是難得挑剔了一回。
而他自己就不同了。飛龍的眼裡一向不揉沙子,尤其是對機甲外形這件事——他那台機甲可是特别定制版,配色、線條、甚至駕駛艙内飾,都是他親自設計的。
反正,姥爺出錢,他出設計,一定要夠帥。
“哎,說真的,自從昨晚看了飛鸢妹妹的機甲盧西之後,我現在看什麼機甲都覺得一般般了。”
魏安國一邊感歎,一邊指了指不遠處那台正處于待機狀态的盧西。
那台機甲通體火紅,黑色裝飾線勾勒出了流線型的甲胄外邊。背負的雙劍讓它顯得威風凜凜,而機體縫隙處散發出幽藍色的點點熒光令它顯得頗為神秘。
許是聽到了自己的名字,盧西的眼珠轉了轉,上前一步,挺直了身姿——的确是又酷又飒,氣場拉滿。
“不過,飛鸢妹妹昨晚的機甲展示,可把我吓得夠嗆!” 魏安國想起昨晚飛鸢臨時起意的那場機甲性能展示,不由得輕笑一聲,打趣道:“啧,真是——有其兄,必有其妹!”
“哎呦!我是多麼的低調?哪像鸢兒,表現欲爆棚!” 飛龍抗議道,同時翻了個白眼,在心中腹诽道,“尤其在你面前,簡直就是一個小、戲、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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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将艾利克斯和科爾曼送入休眠箱後,韓飛龍和魏安國都長舒一口氣。
回頭一看,飛鸢已經靠着她的機甲盧西睡得香甜,篝火下,她紅撲撲的小臉上帶着一絲甜甜的笑意,可見剛才她玩的是多麼的開心。
飛龍俯下身,打算抱起妹妹。飛鸢卻立刻醒來,撲棱着自己跳起來,又是一副精力旺盛的樣子。
飛龍皺眉,道:“鸢兒,不可以再調皮——我們必須盡快趕回艦橋!”
二人将休眠艙中的能量罩全部升起,正準備搭乘轉運艙返回艦橋,安國随口道:“飛鸢妹妹,什麼時候有空,也為我們展示一下盧西的功能吧。”
得,剛才還悶悶不樂的飛鸢詭秘一笑:“安國哥哥,我現在就有空啊!”
一旁的飛龍正打算阻止,飛鸢已經急不可待的跳入了機甲。
盧西當即啟動,一手一個将身着輕甲的安國和飛龍抱起,開始跑酷。
這位淘氣的小姑娘,駕駛着盧西,連蹦帶跳,翻着各種跟頭,穿過轉運通道,攀登豎井,抄着近路一溜煙地向艦橋飛奔而去。
盡管韓飛龍和魏安國都是機甲高手,也不由得膽戰心驚。
他們在騰雲駕霧的同時,一會兒擔心着這位貌似粗心的妹妹會一個不小心将他們甩出去,一會兒擔心被她帶入某個廢棄的通道中。
飛龍一邊責備着飛鸢不該如此胡鬧,一邊提醒她不要撞上艙闆,錯過豎井出口。
這一路上,兄妹兩個鬥嘴鬥得好不忙活。
苦了魏安國,他可不好意思在這位妹妹面前大呼小叫,隻好默默地擔驚受怕。
終于,推開一個圓形的艙蓋,盧西從一個維修口縱身翻出,帥氣落地。
艦橋的氣閘門就在眼前。
将二人小心放下,盧西指向自己機甲手臂上的計時器。
“瞧,安國哥哥,這可是火星基地裡最優質快捷的飛鸢快遞服務。1分36秒,比咱們做轉運艙至少要快三分鐘!”
機甲胸蓋翻起,飛鸢跳出,得意地一甩頭發,掐腰而立。
“哎,别說,兄妹倆的招牌動作驚人相似……” 魏安國心中暗笑,“隻不過……飛鸢拽拽的小模樣……要更加可愛些……”
看到妹妹在安國面前如此炫技,韓飛龍有些哭笑不得。
魏安國卻立刻蹲下身,将飛鸢的頭盔扶正,由衷贊道:
“飛鸢妹妹,你真是太厲害了!不但跑得飛快,動作敏捷,而且無聲無息。”
“在豎井和維修通道這樣狹小的空間中如此靈活地穿行,我可做不到!”
“機甲性能好,飛鸢的技術更好!”
得到安國這番真誠誇獎,飛鸢得意非常。
她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一雙大眼睛裡也燃起閃亮的光芒,随即和安國興高采烈地講解起盧西那超凡的機動性來。
飛龍瞪了他這個調皮妹妹一眼,就徑自走向控制台——他必須馬上向翔龍艦中控室提交啟航請求。
他一邊核對指令,一邊暗自琢磨:“飛鸢生活封閉,缺少玩伴。她從小就聽我提起安國,見了面,看到安國有耐心,又體貼……還如此英俊……鸢兒難免會對安國哥心生喜歡。哎,看她在安國面前表現欲爆棚,就是明證。”
他看向正笑得開心的妹妹。
注意到哥哥瞪自己,飛鸢很不客氣地隔空朝着飛龍做了一個大大的鬼臉。
“哎,鸢兒調皮又任性,但安國的媽媽詩語阿姨卻是溫婉端莊……”
“安國哥怎麼想的呢?他有心上人了嗎?”
“父親,您将短劍傳給安國哥,是什麼意思……”
“……”
魏安國看到飛龍漸漸繃起的臉,心知他那邊忙完了,就會跑來訓斥妹妹剛才的魯莽。
他輕按飛鸢的肩膀,道:“不過,飛鸢妹妹,以後可要小心。除非緊急情況下,不能如此莽撞,好嗎?雖然你技術高超,但萬一你一時失手,我和你哥可就都得去醫療艙報道了!”
看到飛鸢臉上浮現出的那一副“喔,安國哥哥,我怎麼會笨成那個樣子!”的神情,安國又壓低聲音,道:“嗨,你跳過那個寬寬的接駁平台時,不瞞你說,我那一刻心跳都快停了!心想,這要是掉到那個縫隙中去,天上便又多出三顆永恒的星辰了!”
他一邊說,一邊沖着飛龍那裡眨眨眼。
飛鸢偷眼看向正和翔龍母艦最後确認啟航訊息的哥哥。
他那張俊臉,看來有多雲轉陰的迹象。
她想了想,和魏安國和韓飛龍道了一聲晚安,就知趣地溜進艦橋邊上的小休息室,呼呼大睡去了。借此逃避即将到來的哥哥對她莽撞行為的訓斥。
魏安國看向望着妹妹的背影,一臉無奈的飛龍,心中暗笑:在這一點上,飛鸢可比飛龍身段柔軟多了,一看就是個頗會逃避懲罰的小機靈鬼。
飛鸢一覺醒來,返回艦橋,開始供應零食和飲料來讨好兩位哥哥。
看出兩位哥哥已經十分疲倦,她表示今晚其餘時間自己可以接管。
飛鸢不無得意的宣稱:“哥,下午,安國哥整理資料的時候,我就把學院艦的控制系統牢記于心啦!我還在飛行模拟器上反複練習過呢。”
飛龍将信将疑,便讓飛鸢用腦機接口接管了學院艦的中央控制系統,打算讓她在自己的監控下執飛一段時間。
很快,飛龍就驚訝的發現,飛鸢不僅可以輕易操控學院艦的飛行系統,而且可以同時和幾個子系統交互。
一旁,執行評估的盧克,沖飛龍和安國點了點頭,确認了飛鸢駕駛技術确實很好。
這讓二人不得不相信,飛鸢之前能夠駕駛深空探索号創下記錄決非偶然——她使用腦機接口,似乎比飛龍還要遊刃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