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兒跑了,跑之前還不忘把瓜盤子揣懷裡抱走。他覺得自己好像不小心闖禍了,把西洲哥哥給惹哭了。
不好不好,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結果他剛跑出東院,先迎頭撞上了章钊。冬兒傻眼:“大、大少爺。”
章钊點點頭:“西洲呢?”
“在、在他房間裡呢......”冬兒結結巴巴,一隻手端着瓜盤子,一隻手往院子裡指。
章钊就進去了。
冬兒:......完蛋。
大少爺知道我惹哭西洲哥哥一定會打我的!......嗚嗚嗚,還是去找全兒哥哥吧,他最聰明,一定能救我!
章钊直接進了西洲的屋子。
一進去,章钊就皺了皺眉,跟西洲說了多少遍,他總是不聽,屋裡這麼熱,怎麼就不放冰盆呢,唉......
“西洲!”
章钊笑着走進裡間:“我回來了!還不伺候你家大少爺換衣裳......”話還沒說完,他就皺起了眉頭:“你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西洲呆呆坐在窗邊,眼眶通紅,還有眼淚往下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聽到章钊的話,他終于有了反應,盯着越走越近的章钊,突然一下子站了起來。
“大少爺!”
章钊捏着袖子想去給他擦淚,又覺得不好,到處找手帕:“你跟我說說,誰欺負你了,是不是那幾個掌櫃?還是哪個莊頭不長眼?你跟我說,我給你出氣!”
“大少爺!”西洲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又喚了他一聲:“大少爺!”
章钊覺察出西洲的情緒不對,也嚴肅了起來,認真看着他。
“怎麼了?”
“大少爺。”西洲深吸一口氣,好像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張口道:“大少爺放我出府吧!去外面看鋪子,或者去莊子上也行......再不然,給我除了奴籍,我自己出去謀生也好........”
說着,他眼睛一眨,眼淚又落了下來,他急忙扭頭遮掩。
章钊沉默了一會兒,問:“為什麼?”
“因為,不能......這樣下去了。”西洲心口隐隐作痛,感覺整個人像是被撕裂成了兩半,但這話必須要說。
“我,一直以來,都很不稱職......小時候,我不是個稱職的書童,後來,又不是個稱職的管事......一直一直,都不稱職......”
“哪裡不稱職?”章钊問得很冷靜。
西洲也冷靜了下來:“我有,非分之想。”
“什麼非分之想?”
西洲咬牙,瞪了章钊一眼,但還是放棄一般地說:“我......一直都想要獨占大少爺! ”
章钊眼中泛起一絲笑意:“我不是一直都是你一個人的大少爺嗎?”
西洲一下子噎住,氣苦道:“你總是這樣!逗我,騙我,耍弄我,偏又嬌慣我,溺愛我,讓我覺得自己不僅僅隻是個奴仆而已!”
“我被你養大了這副身軀,也被你養大了這顆野心!最後我要堅持的、恪守的都崩了,碎了,變成了這副主不主、仆不仆的鬼樣子!”
“我隻是個奴而已!”西洲嘶喊:“就像先生說的那樣,一輩子都擺脫不了這個身份!不是嗎?!”
“你不可能娶我!”
“我也不要與别人分享你,當你的男妾!”
他渾身顫抖,好像用全身的力氣喊出了這句話:“你要是逼我,我甯願毀了我自己!”
“讓我走——”
章钊閉了閉眼,讓脹痛發悶的腦袋短暫冷靜下來,一隻手緩緩搭在了西洲攥着他袖子的手背上:“西洲。”
西洲睜着通紅的眼睛,像是受傷瀕死的小獸一樣,明明快要倒下了,卻還拼着命想要站直身體。
章钊另一隻手也慢慢擡起,扶在了少年單薄的背上。
他說:“西洲,我們成親吧。”
西洲:......
他好像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覺,使勁晃了晃腦袋,然後疑惑地看着章钊。
章钊微笑着:“你剛才搖頭.......應該不是搖頭吧?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求親啊......要是被拒絕了,我會傷心的。”
兩隻手同時使力,章钊想要把人擁到懷裡去,見西洲還在抗拒着不肯就範,章钊口裡輕哄着。
“還是這麼倔的脾氣,除了我還有哪個受得了你?不能去禍害别個人了,還是我勉為其難,把你收了罷。”
“當然,我這麼壞,總是愛逗人,騙人,耍弄人,除了你大概也沒有哪個能受得了我,所以你也勉為其難,把我收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