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捋胡子的手一頓,正色道:“小球兒你說的什麼話?身為童子,替月老公公整理姻緣冊子不是應該的嗎?”
“可是、可是這麼多、這麼亂的姻緣線......”
“哎~”月老一臉的事不關己:“你要怪,就怪戊月那老小子。他把東大陸管得亂七八糟,近百年積攢下來的活計能不多嗎?”
“你公公我費了老鼻子的勁兒,才把這亂麻一樣的姻緣圖譜解開,理順好了,你現在隻是抄一抄而已,比我可輕松多了。”
“再說了,”月老又喝了口茶,笑眯眯道:“咱們老早之前就說好了,你每次給我抄冊子,我都給你講三個故事,現在故事你都聽完了,也該抄冊子了罷?”
球兒一呆,叫道:“哪裡有三個故事?公公你剛才明明隻講了兩個!兩個!!”
小童兒伸出兩根短胖的小手指,比劃給月老看:“小狐狸一個,小仆人和他家大少爺一個,一共兩個故事,兩個!!!”
月老面色不變,繼續呵呵呵地笑:“哪裡是兩個呢,小狐狸一個,小仆人和他家大少爺一個,還有逃婚的大小姐與她青梅竹馬的表哥一個。”
把球兒縮着的小胖指頭再拉直一根,月老總結道:“一共三個哦。”
球兒:......
他氣急敗壞地一蹦三尺高,把書山一樣的姻緣冊子都踩塌了:“公公你耍詐!你你你、你你你你........”
球兒還在那兒“你”個不停,月老已經咪咪笑着站了起來,把拐杖和布袋拿好,摸摸小童兒的腦袋。
“好啦,事不宜遲,我現在去一趟天界,去求見段泓仙君他老人家,把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辦喽!呵呵,咱們月老一脈,終于要回天界啦!至于那些姻緣冊子,就辛苦球兒仔細謄抄整理一番了......”
“公公你别想逃走——”球兒猛地朝前一撲,就挂在了月老腿上:“别想把事情都撂給我!我不幹——”
說到這裡,他突然大眼一亮,想起了什麼:“對了,戊月公公家的童子呢?讓他來抄啊!!這本來就是他的活計!!!”
月老把球兒從自己腿上撕下來,無奈道:“戊月那老小子都栽了,你以為他家童子還能得了好?這會兒估計早不知道被發配到哪裡去了,你還是老老實實去抄冊子吧。”
球兒嘤嘤嘤,兩條淚流了下來,把他臉上的墨迹沖成了河兩岸寬寬的堤壩。
見童兒這副傷心的樣子,月老難得起了點恻隐之心,安慰他道:“我這次去天界辦事,如果能趕上瑤池仙瓜猹話會,就去想辦法聽兩耳朵,回來講給你聽啊。”
“哎,快别哭了,再哭,這些專門用來抄姻緣冊子的墨汁子都要被沖沒了啊。”
說着說着,月老又心疼起來:“唉,這墨汁子可金貴着呢,都這麼糟踐了。”
球兒抽抽嗒嗒地怨他:“都怪公公跟我打架,要不然哪裡就能浪費了呢。”
月老也不跟他争辯,笑呵呵地說:“怨我,怨我。”
“嗯......那公公快把這些墨水收了罷。”球兒擦擦眼淚。
他很懂事的,既然知道是自己避免不了的差事,頂多抱怨兩句而已,并不是真的就不做事了。
月老公公笑眯眯地點頭,誇贊:“球兒真是個好孩子。”
他一點手中拐杖,滿屋子亂七八糟的物件兒瞬間如被一隻無形的手拿住,眨眼間就回到了它們原本該在的地方。塗得到處都是的墨迹一點點剝落下來,全數回到了硯台中。
亂飛的毛筆重回筆架,鎮紙自動将紙頁壓好,整個屋子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恢複了原樣。就連球兒和月老身上的墨迹也都消失得一幹二淨。
“好了,我走啦,你好好看家。”月老囑咐一句,高高興興地走了。
而球兒則嘟着嘴,不太高興地準備回到桌子後頭,繼續抄書。
他走了兩步,忽然覺得不太對頭,想了想,球兒伸手在胸口衣裳裡掏了掏,掏出一面小鏡子來。
把鏡子拿到面前這麼一照——
鏡子裡映照出一張貓臉兒來。嗯,真正的貓臉兒。黑鼻頭,黑胡須,額頭上還塗着個歪歪扭扭的“三”字。
“月老公公你個老混蛋——”
“啊啊啊啊——連個‘王’字都不舍得給我,單給我塗個‘三’,你你你你你......吝啬死你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