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蟲寶寶被撸得抻成一個長條,尾巴尖胡亂撲騰,腦袋擺來擺去,大眼睛裡擠出兩滴淚,可憐巴巴地望着郁離。
郁離張了張嘴,半晌,歎了口氣,決定開門見山:“元兄,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你.......認識我嗎?”
元浮撸蟲子的手一頓:“為什麼這麼說?”
郁離指指蟲寶寶,不确定地說:“不知道為什麼,我對蟲寶......”
說到“蟲寶”二字的時候,郁離微妙地産生一種這就是蟲蟲名字的感覺,不覺一頓,又接着道:“對它好像有一點印象.......”
話還沒說話,元浮就把蟲寶寶團吧團吧又扔進了袖子裡。
郁離:......?
“就因為這個?”元浮神色不善,身子微微前傾,右手肘搭在膝頭上,盯着郁離。
有似曾相識的畫面在郁離眼前一閃而過,可一愣神間,那種感覺又倏然消失不見。
“不,還有......”
還有元浮某一個瞬間給他的熟悉感,顧盼間的神采,灑脫不羁的氣韻......甚至于他整個人,都讓郁離有一種說不出的親近感。
郁離對元浮提不起面對危險人物時應該有的戒心,所以才會在初遇時,輕率地做出順其自然的決定,甚至放松到睡過去的地步。
他知道“傾蓋如故”的說法,也曾想過合眼緣這回事兒,但當他注意到元浮看自己的眼神,那其中潛藏着的種種複雜情感時,郁離恍然明了。
那絕不是看陌生人該有的目光,他們應當确實相識過,隻是他不記得了。
過去的九世經曆,郁離都有記憶,其中并沒有元浮的身影。也就是說,他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相遇,應該發生在九世之前。
“我們......”郁離少見地有些不知該怎麼說,努力措辭,尋找合适的字眼:“我的意思是,我們.......”
卻在此時,郁離袖中一陣發熱,那卷畫軸突然飛了出來,打斷了他将要出口的話。
郁離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它,可畫軸卻嗡鳴着如同有生命般要往外飛。
正拉扯間,一聲爆喝如同夏日雷鳴,轟然炸響在郁離耳畔:“兀那小賊,居然敢裝神弄鬼,偷盜道爺法器!如此冒犯道門威嚴,罪不容誅!”
話音未落,一個人影破開黑暗,自外緩緩走近。
頭戴蓮花冠,身穿紫金袍,手持七星劍,兩隻寬大袖袍凜凜生風,看起來好強的氣勢!
正是玄真子!
“呔!還不快快将法器奉還!若要執迷不悟,休怪道爺無情!”
玄真子橫眉立目,銅劍向前,怒指郁離——要不是這個黃口小兒弄鬼,擾亂了他的判斷,他應該早半日就能追過來的。
結果白耽擱了他一番工夫不說,為了查清楚畫軸的下落,還差一點得罪了安陽伯。好在這小賊跑得不算太遠,玄真子付出點代價之後,還是找過來了。
見郁離抓着畫軸死活不肯松手,玄真子不耐煩了,舌綻春雷,大喝出聲,與此同時,左手向上平舉,又猛然翻掌壓下來:“好個小賊,居然死性不改......給道爺跪下!”
玄真子面上一派正氣凜然,實則心中冷笑:害我吃了這麼大虧,差點功虧一篑......看道爺能讓你活着出去這道門!
正咬牙抱住畫卷不讓其飛走的郁離,頓時感覺身上壓了一座大山般,重若千鈞。他支撐不住,腿腳一軟就要往地上跪。
可下一瞬,這種壓迫力就消失了,躁動的畫軸也平靜下來。
“我說......你很沒禮貌啊。”
一道不羁的聲音響起,一直背對着玄真子的元浮慢慢站了起來,懶洋洋地轉過身。
“你是何人?”
玄真子的瞳孔驟然一縮,從現身起就顯得遊刃有餘的那股心氣兒一下子散了,全身驟然緊繃起來。
剛才他進來時掃了一眼,除了角落裡那個正在沉睡的傷重未愈的花妖,另外兩人應當都是凡人,很好料理才是,可怎麼一眨眼間,這個陌生臉面的男子竟一下子變得氣息莫測起來了?
玄真子謹慎地握緊銅劍,兩臂上的神雷蓄勢待發,袖中還有不少符箓......他做好了準備,這才沉聲道:“敢問閣下何人,報上名.......”
“來”字還未落下,玄真子瞳仁中的人影忽然急速放大,随即乾坤倒轉,後腦傳來一陣令人牙酸骨軟的碎裂聲。
“啊——”
玄真子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