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趙郢翻來覆去,再也沒有睡意。
他側着身面朝韓謙,這個人睡着的時候就像一頭幼年小狼,左看右看都是狗的形态模樣,長大了搖身一變,才察覺到這貨不該吃狗糧,得待在野外或者動物園。
韓謙的眼皮是很薄的,擡眼時,眉骨那塊山脈一樣高挺英氣,眼窩淺淺凹出一道褶,完全不像刻闆印象裡的“歐美大雙”那樣誇張。
其實并不是所有中外混血都好看。
趙郢見過遠不如他的,隻是韓謙踩中狗屎運,被分在“格外好看出挑”那一挂裡罷了。
“趙郢……”受到女娲優待的幸運兒在他懷裡拱了拱,帶着鼻音嘟囔了一句。
一股寒流吹遍趙郢全身,他掀開被子一看,發現韓謙的下半身也“長了出來”,兩條腿正一上一下緊緊纏着他的小腿肚,其制冷效果不亞于放了台制冷空調。
好在趙郢的床夠大,是200cmx200cm的尺寸。他雙手扣住被褥邊緣,翻身一卷,滾到床的另一邊睡去了。
鬼不會感冒,但他會。
當天起床上班,趙郢還是倒黴地着了涼,說話嗓音沙啞,整個人怏怏的,宛如一棵蔫了吧唧的綠葉菜。
他戴上醫用口罩,聲音悶悶的:“茶幾上有電視遙控器,iPad在卧室抽屜第一格,Switch可能沒電了,想玩自己充。”
“你生病了,不能請個假在家休息一天?”
韓謙說得理直氣壯,對“自己就是導緻趙郢生病的罪魁禍首”這件事一無所知。公主蹲在韓謙的家居拖鞋上,斜着眼嘹亮地“嗷嗚”一嗓子。
“請假扣工資。”趙郢随口說。雖然他銀行卡的餘額多到八輩子花不完,但一時牛馬人,一生牛馬情,不努力賺錢總感覺人生少了點什麼,可能這就是被PUA熏入味了吧。
說着,他扭頭在微信群聊發了條語音,讓團隊所有人上午十點半在會議室集合開個短會,總結上個季度的工作情況。
“趙哥。”白舒沅在半道上撞見趙郢,驚訝道,“這是怎麼了?一晚上沒見跟被鬼吸了陽氣似的。”
“小感冒。”
趙郢捏了捏鼻梁,皺眉笑:“什麼亂七八糟的。”
不過白舒沅也沒說錯,他确實被鬼折騰得半晚沒睡。
趙郢也是從實習生一步步晉升上來的,領導常說的車轱辘話他也不愛聽,于是會議中長話短說,每個人抽幾分鐘講講各自負責的部分也就結束了。
他放下鼠标,準備關閉投屏時,身後的屏幕彈出一條郵件信息,是群發的,所有人都能在自己的工作郵箱中看到。
有人将大緻内容念了出來:“根據雲升戰略規劃及工作需要,特任命杜蘅女士擔任華中區總監……杜蘅是誰?”
“可能是燕城那邊的人。”趙郢說。
他是知道杜蘅這個人的,更準确地講,他們認識。
韓謙親生父親的原配妻子姓杜,自從喬彬程癱瘓無法言行,雲升總部的主要事務大多由那位杜女士接手,公司出現的職務空缺,也都被杜家人查漏補缺。
不像羅廉開半場開香槟,他一開始就沒想過自己能晉升到這個位置,分公司GM[1]給他畫的大餅是一回事,大餅會不會成真,又是另一回事。
“好了好了,馬上到午休時間,大家都散——”
不等“了”字說出口,下一秒,那塊碩大的辦公智屏細緻而清晰地投放出趙郢的微信消息彈窗。
公主:趙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