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霍盛源無數次踐踏,成了一塊髒得不能再髒的破布。
遲予辰很快回來了,滿頭大汗,氣喘籲籲,氣還沒喘勻,就把藥膏從盒子裡拿出來,沒有立刻給艾嘉抹藥,而是輕聲說:“小嘉同學,遲哥幫你抹藥,要是疼了就告訴我。”
艾嘉還是個木偶人,不說話。
遲予辰見她沒有挪一點位置,心像被重物重重碾壓,疼得厲害。
他想守護的小姑娘受了這麼重的傷,他怎麼現在才發現?
遲予辰撩開她的衣袖,發現上面有交錯的舊痕新傷。
他的鼻頭忽然泛酸,有種想痛哭一場的沖動。
但他不能,他必須平靜,他知道,他要是情緒波動了,小嘉同學會比他的情緒波動更厲害。
遲予辰将白色乳膏擠到傷處,再用指腹輕輕推開:“疼嗎?”
艾嘉終于動了,她搖了搖頭。
她感覺不到疼,這點疼跟霍盛源施加在她身上的疼相比,什麼都不算。
遲予辰給她兩隻胳膊、脖子都抹完藥,看到她的蝴蝶骨上也有傷痕,是不是她全身都有傷?
遲予辰站在艾嘉身前,雙手把她圈住,幫她在後頸上抹藥:“小嘉同學,其他地方,你自己抹吧,我不方便。”
艾嘉沒說話,半晌,她主動抱住了他,把腦袋靠在他的胸膛上,肩膀像個起伏的小山似的,一下一下地顫抖着。
遲予辰的心頭像壓了厚厚的積雪,快要無法呼吸。
他停住給她抹藥,把她抱住,輕輕地溫柔地拍着她的後背。
他的公主,值得擁有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為什麼命運讓她邁入黑暗的小徑?
他要怎麼做,才能讓她好過一點?
遲予辰感到薄薄的T恤被溫熱的液體浸濕了,那股濕潤貼近他的心髒。
濕哒哒、黏糊糊的,透過他的皮膚,一直滲透到他心髒的位置,再滲透到他的每根血管。
有什麼東西在他每根血管裡瘋狂叫嚣,幾乎要呼之欲出。
他很想發洩出來,但什麼都不能做,隻能生生地憋回去。
他好想早點把他的沉睡公主帶到安全王國。
什麼時候才可以做到?
他的眼眶熱熱的、濕濕的。
眼神裡透出迷茫和彷徨。
*
第二天,艾嘉哪裡都不想去,宅在酒店,遲予辰沒有勉強她,問她要不要過去陪她,她說不用。
第三天,她獨自站在窗口,看天邊升起的日出,看海水潮起潮落。
晚上遲予辰想帶她出去吃飯,說她在酒店裡悶一天不好。
艾嘉跟他去了,來到了一家露天餐廳。
遲予辰點了滿滿一桌海鮮,蛤蜊、蛏子、扇貝、蝦、螃蟹、牡蛎、生蚝……都是清蒸的。
“點這麼多,哪吃得完。”艾嘉喜歡吃海鮮,但想想差不多有一年沒吃了。
她還記得媽媽在世時,每周都會給她做水煮蝦,蘸上調料,簡直人間美味。
“殼多肉少。”遲予辰戴上手套剝蝦,剝了一隻又一隻,每隻都放在了艾嘉的盤裡。
“夠了,遲哥,你也吃。”艾嘉夾了一隻放到遲予辰盤裡。
“小嘉同學多吃點,你看你現在多瘦。”遲予辰開始剝螃蟹,螃蟹腿都放在自己盤裡,螃蟹身子都放在艾嘉盤裡。
他知道,艾嘉從來不愛啃螃蟹腿,她嫌麻煩。
“我瘦得很明顯嗎?”艾嘉夾了一隻蝦,邊蘸調料邊問。
“難道你不照鏡子嗎,都瘦成一道閃電了。”
艾嘉确實不敢照鏡子,一照鏡子就看到脖子上亂七八糟的痕迹,看到自己那頹喪的臉、那無神呆滞的眼睛。
“好,我多吃點。”艾嘉吃着最愛的水煮蝦,吃了一隻又一隻。
奇怪,還是飯店做的,為什麼沒有之前媽媽做的好吃呢?
媽媽,你在天堂還好嗎?
忽然,她很想媽媽,心頭泛起一陣酸澀。
媽媽,你要是還在的話,一定每天都還會給我做水煮蝦吧。
正在艾嘉傷心感懷之際,耳邊傳來一陣歌聲:
格林家的公主安徒生的女王
牽手的孩子喝着幻想
眨睫毛撇嘴角帶壞笑的不老
懶懶的秒針挂着糖漿
你發的娃娃臉降落在身邊
可惜我還沒有發現
你畫的娃娃臉拿鐵上圈點
倒一杯愛情的香甜【注】
……
輕快優美的旋律在充滿海腥味的空氣裡響起。
艾嘉之前沒聽過這首歌,初聽覺得旋律好聽,腦中浮現歌曲中甜蜜溫暖的畫面。
正沉浸其中,聽到對面的遲予辰說:“小嘉同學,你也是娃娃臉,從小就是,很可愛。”
艾嘉不由得彎起嘴角,是啊,她是娃娃臉,臉肉肉的,小時候,大家都覺得她可愛。
遲予辰還老捏她的臉說:“小嘉同學,你的臉捏起來像捏橡皮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