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嘉被砸得腦袋嗡嗡作響,疼痛陣陣襲來。
女病号用的力道越來越大,她感覺腦殼兒都快被敲開了!
也許,人被逼急了,就會生出無盡的勇氣和力氣,艾嘉覺得她再這麼被打下去,自己的腦殼兒都要被打壞了
那就來波狠的吧——逃!
艾嘉拽起肥碩女人的手往前跑,拼命地往前跑,聽到她說:“跑什麼啊,我還要打掃衛生。”
“阿姨,再不跑,我們要被打死的。”艾嘉轉頭看女人,“你是想回去被她們欺負嗎?”
她們在前面跑,後面的兩個女病号在她們身後追。
肥碩女人跑起來格外吃力,兩個像西瓜般的屁股晃啊晃,晃的幅度越來越小。
“艾嘉,阿姨跑不動了。”
艾嘉看到後面的人還在追,拉開最近的一扇門,跑了進去,鎖上了門。
門剛鎖上,她聽到身後傳來男聲:“你們來這裡做什麼?”
艾嘉驚得往後一看,看到了剛才在過道上看到的三個人,其中有一個是……什麼,院長吧。
她面色一喜,走到院長面前:“院長,救救我們,有兩個女的要打我們。”
“我去看看。”其中一個醫生往門前走去,院長也跟着走了過去。
醫生打開門,看到沖到門口,試圖要進來的兩個氣勢洶洶的女病号。
後來,那兩個女病号被制住了,聽說,還被關了小黑屋。
艾嘉跟院長和醫生表示了感謝,真想給他們送一面“人間好醫生”的錦旗。
那位阿姨跟艾嘉說,她姓“趙”,以後可以叫她“趙阿姨”。
趙阿姨還跟艾嘉說:“謝謝你啊,艾嘉,你都救我多少次了。”說完,趙阿姨紅了眼眶,用手背抹眼淚。
救她好多次?艾嘉深感疑惑,她不是才救她一次嗎。
可能她忘了吧,醫生跟她說,做完電休克治療後,會出現短暫的記憶消失。
*
每天下午,醫院會有一次讓病人外出放風的時間,一次半小時,那是艾嘉最喜歡的時刻。
艾嘉跟馳路一起來到了放風的小花園,說是小花園,其實隻有草地、樹、長椅,花樹一棵沒有。
艾嘉裹着厚厚的淺藍色羽絨服在小花園裡散步,把其中一棵樹看成了櫻花樹,跟馳路說:“馳路,這是櫻花樹,你看上面開滿了櫻花,櫻花下還站着一個少年。”
這不是馳路第一次聽她說這話,所以,反應平平。
她雙手插兜,坐到長椅上:“坐下來休息下。”
“我要去跟我的學長聊聊天。”艾嘉看着樹下站着的霍盛源,看着他正朝自己無比溫柔地笑,她也笑了,走到一棵香樟樹下,對虛無的霍盛源說:“學長好,我叫艾嘉。”
她還想跟霍盛源說什麼,卻被馳路一把拉過來,坐到長椅上:“來,我們好好曬曬太陽。”
“曬太陽有什麼意思,我要跟我的學長聊聊天。”艾嘉想站起來。
馳路按住她的手,她恨不能直接告訴她,哪來的霍盛源,霍盛源就是禽獸!
但她知道,這個人格的艾嘉算是最正常的、最開心的,她不忍心打破。
有時,刻意的隐瞞,比揭穿真相更重要。
馳路對于自己的這種隐瞞也不知道對不對,但她現在不想說,就讓艾嘉活在幻想裡吧。
人間萬重路,不用事事大張旗鼓。
尤其是她被關進這兒之後,馳路更深有感觸。
之前,馳路會抱着聽故事的心态來聽艾嘉的故事。
但全部聽了一遍後,她倒不想聽了,不是聽煩了,也不是聽厭了,而是覺得艾嘉可憐,霍盛源可恨。
艾嘉的每個故事版本都不一樣。
組合起來,就像在糖果裡藏了刀子,刀刀下去,切出血肉。
血淋淋,才是故事的真相。
看艾嘉每一次笑,她的内心都很複雜。
“艾嘉,如果你的學長沒你想象中那麼好呢?”馳路試探性地問她。
艾嘉重新坐回去,歪着腦袋,面露不解:“怎麼可能沒有我想象中好,他對我很好啊,天天晚上給我補習功課,我有什麼不懂的,他都會很有耐心地給我講。”
“不是每個人都是完人。”
“我的學長就是完人!”艾嘉格外堅定,笑了起來,“他很好很好!”
馳路知道,這種情況是不能跟她争辯的,又聽艾嘉講了一遍她跟她的霍學長是怎麼相遇、相識、相愛的浪漫愛情故事。
第一次聽,馳路覺得新鮮、羨慕。
第二次聽,馳路勉強一聽。
這之後的每一次,她都不想聽了,但還得聽。
誰讓在這個醫院裡,她是艾嘉唯一的朋友,當然,艾嘉也是她唯一的朋友。
馳路并沒有認真在聽艾嘉講,艾嘉也沒指望能從她那兒得到什麼反應,她需要的,隻是一個不打斷她的傾聽者。
馳路走神中,正看着草地上有一群螞蟻正在搬一個不明食物,類似面包碎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