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想好好活着,完整地活着,沒有留疤痕地活着,雖然她的身上已到處都是留下的淤痕。
單大人正要往她身體隐/mi處放烙鐵時,艾嘉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絕望和無助。
“要開始了,大家看好了!”狗面具男語氣裡充滿興奮。
艾嘉不再做無謂的掙紮,心如死灰地閉上了眼。
她感到那股炙熱離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她要壞了,徹底要壞了……
她的天塌了,地也要崩裂了。
她赤手空拳來到這個世界,從沒想過有一天,這些遭遇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這些事會發生在我身上?
她想了很久,卻無從尋得因果。
就在烙鐵要貼近她皮膚的那刻,艾嘉聽到了一聲劇烈的慘叫,是單大人的聲音。
艾嘉猛然睜眼,看到了一把剪刀插在了單大人的咽喉,站在他身後的是一個穿着橙色工作服的男人。
戴一頂橙色帽子,濃眉,單眼皮,八字胡,面龐黝黑,眼神淩厲如刀片。
她定定地望着他,看清了他的眼睛,是那般熟悉,是她看多少次都不會忘記的眼睛,是她看了十八年的眼睛。
是遲予辰!
是她的遲哥!
她的遲哥,終于來了!
“遲哥……”艾嘉低低地喊他,可是她的聲音小得别人根本聽不見。
遲予辰快速地幫她解開了手腳上的鐐铐,她從床上艱難地爬下來。
遲予辰給她裹上她的羽絨服,抓起她的衣服,拽起她的手就想往外面跑。
誰都沒預料到這場意外,狐狸面具男驚愕後,拿起一根長棍追遲予辰,往他腦袋上狠狠砸去,再落到他身上、腿上。
“别打了,别打了!”艾嘉苦苦哀求,但棍棒還繼續狠狠地無情地砸在遲予辰身上。
“遲哥,遲哥……”
艾嘉一遍遍地喊着遲予辰,喊得嗓子都啞了、疼了,卻還在一遍遍喊着。
這是她的遲哥,最疼她的遲哥,他不能被人這樣對待!
艾嘉拿起一旁的利器,戳進了狐狸面具男的脖子上,鮮血噴jian她一臉。
随之,她的羽絨服被人扯開,背上也遭來了劇烈的疼痛,那是利刃進來又出去、出去又進來導緻的。
艾嘉挺直的脊背終于被壓彎了,她無力地倒下去,望着躺在離她不遠處的遲予辰。
她的背好疼好疼,疼意幾乎遍布四肢百骸,可她完全不在意。
艾嘉伸出滿是血的右手,嘴角艱難地揚起,露出笑意,望着遲予辰。
她好想去碰一碰她的遲哥,去看看,這是幻覺,還是真的。
遲予辰雙手費力地往前爬,朝她這邊一下一下地爬着。
他的嘴裡溢出血,越來越多,流了一地,宛若綻放一路的花兒。
遲予辰伸出右手,也想去碰艾嘉的手。
他那雙原本如刀子般的眼神,此刻格外溫柔,眼裡含笑,用低微又破碎的聲音說:“小嘉同學……”
遲予辰還想往前爬,可他剛才已經用盡了全部力氣。
他爬不動了,實在爬不動了。
艾嘉忍痛往前爬,每爬一下,背上的刺痛感便加重一分。
她爬得很慢,蝸牛般,艱難挪動。
艾嘉拼命地想去夠遲予辰的手,可是夠不着,她着急起來,心口緊緊揪起,鼻子泛酸。
還差一點,還差一點就要夠到遲哥的手指了。
她多想再碰一碰她的遲哥,哪怕一下也好。
遲予辰還在說着什麼,但聲音很低很低,已經聽不清了。
艾嘉看着他的口型,他好像在說:“小嘉同學……”
還在說着什麼,她已辨不出。
艾嘉擡起沾滿血的手指,顫顫巍巍地往前伸去。
然而,她再怎麼努力,卻怎麼也碰不到他的指尖。
要是手指長點就好了,就能碰到她的遲哥了。
咫尺之間,卻仿若隔着萬水千山。
像是她永生永世再也無法超越的距離。
艾嘉的心口越來越疼,眼眶通紅,紅得像要滴血。
眼睛裡已蓄滿淚水,啞着聲音說:“遲哥,對不起……”
她看到遲予辰的額頭上不停往下滴的血,滴到了他長睫上、眼睛裡、鼻尖,還有他那好看的嘴唇上。
血不停流着,他像個血人。
她看到遲予辰想使勁睜眼,張着嘴巴,還想跟她說什麼。
然而,他不但沒睜眼,反而漸漸沒了力氣,眼睛像粘了502膠,慢慢黏上了。
他的嘴巴也閉上了。
他不說話了。
微弱得仿佛一縷煙,很快就要消弭。
他的手仍保持着朝她伸來的姿勢。
艾嘉想起了一些事,那些事,如同電影畫面,一幀一幀地從她眼前掠過。
那個站在櫻花樹下的少年,笑得玩世不恭,朝她用力揮手,喊她“小嘉同學”。
聖誕節,他送的甜橙糖果,上面寫着一行不易察覺的小字:XJTX,要不要把遲哥挂你心上?
他帶她去海邊,她迎風呼喊,喊着喊着就哭了,他說:“小嘉同學,不哭了啊,掉一滴眼淚就是掉一顆水晶,你這是掉了多少水晶了,家财還是不要外露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