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萬相彩成終歸一（1）

二人在鏡湖畔渡過一夜，睡前阮含星把手腕上的‘一鏡星’看了又看。

朝珩歇在樹上，笑她：“一個人在那兒美呢。”

阮含星依舊看着手腕上的‘一鏡星’，道：“師尊，除了阿姐，隻有你給我送過禮物。”

“你還有姐姐？”

“從前有……不過我覺得，阿姐一直都在陪我，從未離開。”說起阿姐，阮含星語氣愈發溫柔。

她和阿姐。

相似的血脈、相似的容貌，卻是相異的性情。

她們相差四歲，擁有不同的生父、不同的待遇。

阿姐血脈正統純粹，天賦高絕，得母親喜愛、族人尊重，是鐵闆釘釘的下任蛇王。

她卻相反，血脈雜糅，人蛇後代，資質平庸，從小受盡冷眼，到後來更是颠沛流離。從蛇族的領地露橋霜林，被無奈驅逐投靠鄭府，後又被賣到陵江地宮，而後再逃出來去了槐花村，最後，才折騰上瑤山。

阿姐得母親賜名‘白露’，甚至宗族所在之處也因她從‘霜林’改為‘露橋霜林’。

而她被族人棄若敝屣，甚至從未擁有自己的名字，就連阮含星這三個字都是自己拼湊出來的。

族裡除了阿姐無人愛她。

但好在，阿姐愛她。

阿姐心腸好得不像話，母親那最驕傲的女兒，卻和母親有最不一樣的性情。

每每思及此，阮含星都忍不住勾起唇角。

朝珩隻道她想及與家人的曾經，故而欣喜。

朝珩亦是輕笑，“你好好幹活，師尊的禮物少不了。”

枕風眠星夜，思緒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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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朝珩不知從何處“化緣”來了兩碗魚片粥，坐在玉米地裡喝完後，和阮含星說：“我昨夜左思右想，覺得一鏡星還缺個材料方趁手，剛好我的萬古夜也需要再進境一番。”

“什麼材料？”

“西方青都，萬相山上的彩石。”

青都離陵江地宮很近，曾為陵江王下屬的吳公所轄，兩年前地宮覆滅，吳公身死，青都也解放出來，逐漸有些人氣，青都有很多奇山奇河，而這些山河中有無數煉器造物的好材料，曾是器修聖地，青都被地宮奪去後，整個修界的寶器發展都停滞許久。

萬相山更是青都名山，山頂的萬相彩石是劍進境的重要材料。就像人可以吃丹藥促靈氣生長一樣，劍也可融寶石增強力量，萬相彩石是所有寶石中品相能力最佳的，但也是最難獲得的。

且不說萬相山大，彩石難尋，本身那年結不結得出彩石，也很看機緣。

朝珩準備帶着阮含星去碰碰運氣。

明棠村恰巧是前往西方青都的必經之路，解決完明棠村的四件事，朝珩便帶着阮含星一路向西。

路途略遠，朝珩時而禦劍，時而步行。

阮含星問：“師尊行路不直接禦劍，可有什麼講究？”難道是為了腳踏實地、磨練心胸之類的。

朝珩反而被她問住，瞥她一眼，“能有何講究？不過是看膩了天上就走走路，看膩了路就飛飛天。”

阮含星：……有道理。

朝珩扇柄又敲敲她腦袋，“你好好看看這兩邊的景，是不是和瑤山與明棠村都不一樣？我們一路向西，自然要好好欣賞美景，你要麼看我要麼低頭，豈不是辜負這景色？”

阮含星這才多投些注意在兩側。

此去西北方，确實和飄渺陡峭的瑤山與平原田地的東方村落不一樣。

兩邊皆是連綿的綠色，清風一吹便掀起一波綠浪，一二牧民在遠方，像牛又像羊的動物變成一個個小點撒落在廣袤的草間，隐隐傳來叫聲。

左邊再往遠些是近綠遠藍連綿不絕的山，最遠之處隐在雲間，那些山遠望着并不陡峭，反而很平整，像綠藍色的沙丘；右邊遠方是一眼望不盡的湖泊，像是神仙落在西北的一顆藍寶石般的淚滴。

這裡的美景的确讓人難以移開雙眼，阮含星見朝珩心情甚佳地盯着遠處看，便問：“師尊，你在想什麼？”

朝珩說：“為師在想，今晚我們一定要吃到烤全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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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含星沒有想到，朝珩在這個方圓十裡見不到幾個人的地方居然也能找到朋友，那是個牧羊人，穿着短袍，脖子上挂着蜜蠟綠松珠項鍊，留着一臉絡腮胡和一頭卷發，眼睛和方才湖泊一般湛藍，膚色黝黑帶點微紅。

他本坐在白帳篷外歇息，望見朝珩，猛然起身，哎呀了一聲，上前來給朝珩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激動地喊聲“兄弟！”

兩人身量都很高，但牧羊人更雄壯一些，阮含星站在他面前像個小孩。

朝珩為阮含星介紹道：“這位是歐珠，号稱青都之鷹，是個響當當的勇士。”

歐珠看看阮含星，看看朝珩，道：“你……你徒弟吧？”

“這都給你猜對了，有眼光。”

歐珠诶了一聲，頭頭是道分析，“我知道你在人界無姐妹，又是個修無情道的，帶這麼個漂亮女孩，肯定不是你姐妹或是媳婦。退一步說，就算你想開不修無情道，那也肯定娶你以前讓我找的那個姑娘。但帶這女孩子來見我，身份也不是一般的朋友，那就是你徒弟。”

“少說點罷。”朝珩啧了一聲，自己掀開簾子熟稔地進了帳篷。

“你瞧瞧，這反應就是說中了！”歐珠對阮含星哈哈大笑，調侃道。

“師尊曾經要找一個姑娘？”阮含星問道。

“是啊，據他描述，那姑娘當年應該就和你現在差不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