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示完後,他便加入靈力,那輕靈銀光随手而綻,他亦飛身入未了瀑,眼見那霹靂之水從頭到尾吞沒了他,然而飛身出來後,身上卻滴水未沾,依舊輕盈如風,衆人驚奇連連。
“法訣不熟或靈力不足時,是無法阻擋所有水的,所以初期濕了衣衫也是常事,大家平常心以對就是,初時隻要能在水裡呼吸或行動片刻,就已不錯。”
阮含星練習時遠遠觀察了左右的同門們,發現果然如裴思星所言,他們無法像他那樣在水裡來去自如,不是左邊澆了水,就是右邊濕了身,要麼原來就是剛開始還能撐住,忽然哪裡卸力,瓢潑大雨就從腦袋上直接澆下來,讓人變成“落湯雞”。
好在未了瀑夠大,大家每人占一處廣闊天地,倒也免直面彼此濕身的尴尬。
阮含星倒不擔心,就算衣服濕了,她也會朝珩親傳的幹衣法訣。
不過她反而很喜歡那瀑布從頭澆到尾的感覺,甚至有些迷戀在水中微窒的感覺,眼睛也被雪練素綢阻隔,仿佛與真實的世界割裂開來,看不見、聽不見、呼吸也沉堕其中,若非心中有增強術法靈力的目标,她也難免貪這片刻之閑,回過神來,還是好好練習。
上午課結束後,許多弟子圍着裴思星問問題,阮含星見自己也是擠不進去,加之上官涵喊她吃飯,她便離去了。
因學這避水訣,倒讓她發現未了瀑這好地方,一連幾日,她下課後都來此處,起先還有些弟子在此處練習避水訣,後面漸也無人,她便尋得一個僻靜角落練劍。
長劍破白浪,大雨落紫衣。
何時劍氣席卷能讓落水難近她身,什麼時候她便煉成了獨屬于她的,劍的“避水訣”。
依靠她現在的靈力,單純的避水法訣可以保她一刻鐘在水中行動自如亦不沾衣,施訣技巧其實已成熟,再想進益隻有靠靈力的突破,而靈力的突破也靠修煉,她在未了瀑前便誕生了那個想法——于飛瀑中習劍,以劍氣避落水。
既考驗懸空飛行之術,又鍛煉劍招劍氣,還能提升避水法訣,一舉三得。
她開始日複一日沉醉于其中,未了瀑的修煉填滿了每個不上課的時間。
在勤修苦練中,忽有一日傍晚,她的修為也從“淩虛”境界突破到了“禦風”。
灼熱的靈氣沸騰在丹田中,而後忽然爆發蔓延到四肢五骸,熨燙過每一寸經絡,引起微微的戰栗。
她抿抿唇,水珠從發間落到睫上,手有些微顫地從腰間抽出玉牌,喊了兩邊朝珩的名字,玉牌一熱,很快連通。
“師尊,我突破了!我禦風了!”未等朝珩說話,她興奮道。
那邊輕咳一聲,道:“是嗎?這麼厲害?看來為師的确點石成金了,你快些突破月昃境,當上一峰之主,為師看清梧峰西邊那個峰就不錯,到時候改成含星峰。”
她聽完似乎真是突破了月昃境,能和裴思星一樣擁有自己的山峰,愈發激動道:“師尊,我一定會努力的,我現在就繼續修煉。”
那邊笑了一聲,道聲好。
她還想說什麼,可朝珩那邊似乎斷了聯絡,許是要忙吧……她挂好玉牌,又開始于飛瀑之中練劍。
然而不知為何,經絡中那灼熱的靈氣卻像無法管制一樣,愈發沸騰,她已經努力以劍氣傾瀉,卻仍是感到從四肢到心肺到面頰逐漸升溫滾燙。
隐約,還點燃了她好不容易潛壓在心底的九嬰曲後的欲念。
入山那日鄭芳臣對付她的手段終究是為她埋下暫時無解的隐患。
火星連成火線,火線燃成火山,最後鋪天蓋地都是酥麻和灼熱。
流瀉的劍氣已擊碎瀑布内側許多凸起的石台,她能感到此刻的力量遠超平時,再這樣無法控制的爆法下去,不然隻怕會碎石破浪的動靜會引來同門。
她不再練劍,抵擋水流,想讓冰冷的水把自己澆得清醒。
彼時已近秋末,縱是修士之身,但此方瀑布之水仍是寒意漸生,緩緩透骨。
她緩緩坐在懸崖高台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滾燙癢意卻惹得她坐立難安,宛如蟲蟻一點點從肌膚啃噬到血肉,再往骨縫中鑽去。刻骨之欲實無法擺脫,她飛身去崖底,讓自己沒入瀑下清潭中。
好在那處四方幽靜無人,潭水不深,正是冷靜的好去處。
隻是身心皆是冷熱交加,燃燒着理智,漸漸地,腦海中漸憶起那些或溫軟似水、或殘破不堪的舊事绮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