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師妹,地上涼,如果你想休息,要不回床上?”
“師妹,不秋峰的紫菀花開了,很好看,你要不要去看看?”
沉默。
王筠之歎了一聲氣,把周圍那些茶壺碎瓷片都拾撿起來,又使了法訣把她衣衫錦被上的茶漬都弄幹淨,把淩亂的内室打掃收拾一番,而後再次嘗試問了句:“師妹,你餓麼?要不我給你做點飯吧……”
那少女才忽然有反應,拉開遮在面上的紫紗,幽幽道:“清淨湖有魚。”
見她終于有了反應,王筠之也笑起來,“好,我去抓。”
兩人禦劍來到清淨湖旁邊,王筠之讓阮含星在一旁先歇着,他自己淌下水去摸魚。
但不知為什麼,每次他往水深些的地方一走,就會有一陣浪把他拍回岸邊。
“這也沒風啊……怎麼這麼奇怪?”
他頂過風,堅持不懈向裡走,結果忽然被一股猝不及防如閃電般襲來的巨浪拍回岸上,甚至連避水訣都沒來及使出,渾身便被澆個透。
阮含星沒忍住,笑了出聲。
他窘迫地使着淨水訣,想把身子弄幹,可那湖水好像盯上他一般,就是追着他澆,他隻好道:“我是叨擾到湖中仙人了麼?晚輩告罪,别再捉弄晚輩了!”
“算你識相!吵吵吵,這大好的清夢都給你吵醒了!”湖中央忽然出現一雄偉高壯、頭有麟角的巨龜,甕聲甕氣道,它的聲音極具穿透力,刺得二人鼓膜發疼。
阮含星捂着耳朵走到王筠之身旁,“啟?是你?”
啟伸出長長的頭,看清二人面容後,才漸漸化形變小,“哎呀,你怎麼也在?”
“我想吃魚。”她道。
“早說麼,”不知為何王筠之竟從一隻龜的臉上看到了慈祥的笑容,“你想吃魚,我馱你去西岸抓,肥美的魚都在那裡。”
說罷啟向岸邊滑去,示意阮含星上背,她爬上去後,王筠之也要上來,坐在後面,被啟一拍一拍的尾巴濺了一背水,卻一肚子苦水無處訴說。
啟問:“好久沒見你來清淨湖了,最近遇見什麼事了麼?”
她說:“已經四個月多,師尊杳無音信,我不知道他在哪裡,我心裡很煩。”
啟說:“孩子,修界的分别往往是以年計算的,當年瑤祖一閉關就是三五十年,這才四個月,不用太着急。當年朝珩去地宮,三年不得出,掌門都以為他斷送在裡面了,還不是回來了,他小子福大命大,必定會安全歸來的。”
“三五十年?”她隻關注了這一個關鍵詞,“這麼久,我的骨頭都涼透了!”
“孩子,别怕。時機到了,他會回來的。”
阮含星不置可否,化悲憤為動力,下水左右手各掐了兩條魚,遞給王筠之,“師兄,我不會做飯,我多抓點,你幫我烤了煎了都行。”
王筠之瞠目結舌地看着她一雙手就是幹,什麼工具都不需要,紮個猛子下去,沒過多久就能左一隻魚右一隻魚地回來。
乾坤袋都裝滿了。
啟說:“你很吃驚麼?”
王筠之:……不然呢?
啟說:“她第一次來清淨湖,就把湖裡三分之二的魚都抓到岸上去了,我真懷疑,她是不是什麼大貓妖的轉世。”
王筠之:“好吧……”
抓完魚回到岸邊後,二人在岸邊架起柴火,王筠之在一旁把魚的内髒細細處理一番,然後用細竹簽把抓上來的雪鯉都串起來,從乾坤袋裡翻出來油鹽,刷完料後,拿着魚開始烤。
“師兄也很擅長做飯。”
“我辟谷辟得晚,瑤山上會做飯的不多,所以自己就多琢磨了些。我知道珩師叔也喜歡做飯,七八年前的時候,瑤山弟子還不像現在這麼多,許多同齡門人大家常湊在一起或練劍或玩耍,比如師叔、玄陽君、陸師弟等,那年過年我們在蓮華峰小聚,主廚的就是師叔和我。”
“我以為瑤山從不過這些人間節日。”
“人總有少年時。”
兩人吃着魚,時不時給啟投喂一條,王筠之并不貪嘴,他已經沒有所謂飽不飽的需求,烤魚不過是因為她想吃,不過他還是被她的食欲震驚到了。
那麼一大袋的魚,這麼嬌小個人,她實打實地吃得比他和啟加起來都多,甚至好像一點都沒撐着的表現。
不過,看她吃得那麼香,心情也變好了。
也許就像巨龜說得一樣,師妹上輩子是一隻胃口很好的貓吧。
王筠之從袋中又取了陳皮和碗,給她煮了碗陳皮茶,“師妹,你邊喝邊吃,幫你消消食。”
阮含星這麼大快朵頤,才覺得身體裡不舒服的感覺慢慢平息。起碼,食欲是滿足了,她沒那麼想吃人了。
茶飽魚足!
“師兄,我們去練劍吧!”她伸了個懶腰,“我現在感覺非常好,說不定大有進益!”
“好。”王筠之笑着答應。
隻是沒過多久,她就後悔了——
怎麼她又沒長記性選未了瀑去練劍。
以及,從什麼時候開始,裴思星也開始固定在未了瀑練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