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霧重之時,美人紫色紗衣半掩肩頭,伏在另一人的身上,而那人穿着藍色的曲裾,腰封已然散落,躺在素布白紗上,枕着自己的手臂望月,二人鬓發皆散亂,在這荒郊野嶺,似一對山靈鬼魅。
阮含星正在把玩着身下人的一縷頭發,她問:“你的香也很濃,你是蛇族麼?”
遇春生似笑非笑望着她,“不是。”
“你别這樣看我,再用這眼神,我還扇你。”
遇春生擒住她佯裝要甩下的手,“會毀容的。”
阮含星啧了一聲,又道:“我對你一無所知,你卻知道我的所有事,這不公平。”
“不啊,我還不知道你到底喜歡什麼類型。”話音剛落,遇春生便接受到阮含星的凝視,她改口道:“我知道的都和你說了,其他的我并不知道,後面元清霜也并不和我來往。”
“我也想知道你的秘密……”阮含星又躺了下去,打了個呵欠。
“累了?累了就睡一覺,明天再回去。”遇春生把她摟得更緊一些。
“嗯……”
懷中人呼吸逐漸綿長,但眉頭似乎輕皺起來,總是時不時動一下,睡得不踏實。
靜谧之中,藍色裙角下生出一條布滿流光鱗片的銀色蛇尾,将懷中人輕輕包裹住。睡着的人輕輕以面頰蹭了蹭蛇尾,周身溫暖起來,動靜漸少。
遇春生亦然阖眸。
一夜安眠。
晨光傾瀉,阮含星在遇春生懷裡醒來,她緩緩睜開眼,卻發現身畔之人原本白皙的面容上卻紅了一大片,最紅之處已經有些潰爛,甚至蔓延到脖頸,凡有露在衣衫外的地方,都長起小疹子。
她喚醒還在沉睡中的人,“遇春生,你的臉……”
那雙眸幽幽轉醒,縱然面容有些慘不忍睹,倒顯得那雙眸卻依舊沉靜明亮。
“沒事,回遇春台有藥膏。”她欲起身,卻又被阮含星按回去。
“我給你治。”阮含星捏起法訣,她的療愈術法用的不多,但還是爛熟于心的,縱然沒那麼大的法力,但應該還是能用。
銀光傾瀉于指尖,花費了一番力氣,臉上那些潰爛處漸漸愈合,但紅印卻始終消不下去。
遇春生看她運法運得滿頭汗,調笑道:“一夜過去,昨天對我無比兇悍,現在對我還怪好的,這就是民間說的‘床頭吵架床尾和’吧?”
阮含星擰了一下她的腿,瞪她一眼,“我看你想挨揍。”
遇春生慘叫一聲,老實了。
阮含星繼續給她施法,道:“所以你抹那麼多藥出門,穿得那麼嚴實,是因為你接觸到外面的東西,就會變成這樣?”
遇春生點點頭。
“為什麼?這是一種病麼?”
“因為有違天理的事情,往往不會有好結果。”
阮含星沉默片刻,擡眸望她一眼,“明明不能碰其他的東西,還要在這裡睡一晚,現在受這罪,昨天就該直接回遇春台。”
遇春生悠悠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下一秒——
“诶,诶,啊——”遇春生被踹下滑到一個枯葉坑裡。
阮含星回身朝她眨眨眼一笑,“我數十個字不來劍上,你就自己乖乖走回遇春台。”
遇春生咳了一聲,捂着胸口掙紮起來,“真是越美的越毒。”
·
回到遇春台後,遇春生拿出一枚金符,對阮含星道:“我收集了秦克儉的記憶,有沒有興趣看看?”
阮含星接過那符左看右看,上面繁複的花紋看不懂什麼意思,“這是什麼好東西,還能收記憶?”
“此符千金難求,叫做‘曾經滄海’,是符修頂級法寶之一,就類似于萬古夜之于劍修,能完整的複制一個将死之人的生前記憶。”
阮含星聽得不自在,她想起謝翊,不能明問,便道:“那……若有符修發現秦克儉的屍身,豈不是能查出來誰殺的他。”
遇春生搖頭,“必須是将死時置入才能保留,或者死了不久,但身上無外物所傷。何況,曾經滄海極其稀有,不是誰都能有,也不是随意能用。”
阮含星這才放下心來。
她捅謝翊挺用力的,外傷不少,死得很透。
心情輕松起來,她誇贊道:“千金難求的寶物你都有,不愧是百曉生。”
“我不花錢,這是我自己做的。不然怎麼願意浪費在秦克儉身上?”遇春台朝她挑挑眉,而後将那符咒一甩,一幅帶着心音的畫面便懸于空中。
“你做的符竟如此神奇,我還從未見過這樣的,就連瑤山都沒有。”阮含星驚異道,“可……可你不是沒有靈力麼,沒有靈力也能當符修麼?”
“我靠的不是靈力,是十年如一日的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