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也别小看了我們大人啊,小鬼。」
不過是手指輕巧地撥弄幾番,他話音剛落,門鎖上的裝置瞬間滅了燈。小偵探眨眨眼睛,看了看赤井又看了看松田,摸摸鼻子退了回去。
這樣的松田陣平現在眼睛的焦點并沒有完全落在遺像上,而是更遠的某處,一看就是在跑神。可旁邊的諸伏和萩原也沒有提醒他,顯然是知道但又放任他這樣做。
目測現場最專注的人是諸伏景光,他那雙标緻的藍色鳳眼内彷佛蕩起些許漣漪,微微垂下的眼皮遮住了平日的銳利,就算是收拾過的容貌也還留有不能忽視的黑眼圈……
而反觀會場裡的其他同期和公安甚至是赤井他自己,幾乎都在不動聲色地提防每一個人、觀察每一個人。似乎全場隻有諸伏景光一個人真的在為照片上的人而悲傷。但這悲傷的是降谷的逝去還是降谷目前的境遇他就不好說了,畢竟在他的情報裡,這個人還歡蹦亂跳地給CIA添堵呢。
等誦經結束,衆人開始挨個上前撚香。大部分人如同赤井預想的那樣,走形式不走心,流程搞定就能解放一般。
可能由于是警官的殉職,後面還有些警界的官員上來簡短的講話,中心思想三不離“降谷君是一名優秀的警官”、“他的殉職是我方一大損失”以及“對家屬的損失我們深表遺憾。”
好不容易挨到葬禮尾聲,諸伏景光作為降谷零最親密的人做完感謝辭,直到大家陸續往外走的時候,赤井才在人流中捕獲了隻言片語:
“……意外呢……布防問題……”
“沒有屍體,他們沒法撿骨*……”
“……好年輕……”
就這樣,他順着人群來到外面,本來想着再去同諸伏景光打個招呼,結果走近了才發現之前的一些官員還圍着他,而且一時半會肯定沒法結束。
赤井扪心自問,雖然他自認為已經算是降谷零的友人,但他們的關系終歸還是由于立場而十分微妙。再加上先前其同期們對自己的暗示,最好不要節外生枝。
于是他轉身向萩原研二走去,向他表示自己的離場之意。萩原一手攔着拿着手機不知道沖着另一邊嘀咕着什麼的松田警官,一手朝自己揮了揮示意自己知道了,還多說了一句“記得回去撒鹽啊”。
赤井點點頭,掉頭往會場外走。
繞過參加的其他人群,确認自己已經甩開了那些先前盯着自己的視線以後,赤井順着另一條路折返回去。他成功靠近了諸伏景光所在的位置,不出意外的發現他還沒走。周圍長官們的數量倒是少了一些,剩下的也似乎進入了尾聲。
這裡是日本,自己的身高和長相都過于引人注目,混進人群偷聽是不太現實的事情,隻能找個不太顯眼的角落裝作思考或者等人。
待赤井站定了以後,他才發現自己站的位置确實不錯,從石築的窗台角落留有青綠色的苔藓痕迹,透過旁邊窗戶能看到會場後方的林立的墓碑。雖說現在時間已經9點多,但晨光隻堪堪從上方射入一點,其餘的位置都被覆蓋進樹林的影子裡。赤井挪了挪位置,讓晨光更好的照進會場,卻發現窗台下的陰影一動。定睛一看是一隻不大的渾身漆黑的烏鴉,不知是被什麼吸引住,正一動不動盯着前面。
赤井順着烏鴉的目光看了過去,諸伏景光那挺直的背影出現在視線中央。雖是降谷零幾乎是唯一的親屬,諸伏景光卻沒有得到一個剛參加親友葬禮的人應有的待遇。在同期們不知道被什麼叫走的情況下,他簡直像是被扔進野狗堆的肉包子。
似乎是察覺到了赤井的存在,烏鴉猛地扇動翅膀起飛,“唰“地一下就飛離窗台,消失在了不知道哪裡的陰影處,看見這一幕的幾個黑衣服的婦人有些驚訝地捂起嘴小聲說着什麼。
都說日本有八百萬神明,各種神話傳說交織,所以不少地方對氣息和氣場極為看重。雖然自認為是無神論者,但他還是有一瞬間不由得攥緊袖口,略顯凝重地從剛剛的位置退開。
赤井再擡頭的時候,剩下的幾個長官明顯還沒放棄,都想借着機會進一步去詢問降谷零的事情,寒暄和安慰中夾雜着對降谷的一些習慣到思維方式的打探,隻是諸伏景光四兩撥千斤的回複明顯沒能滿足長官們的需求。但同樣出于對會場接下來安排的考慮,他們一行人也在做移動的準備。
見狀,赤井直起身子離開,今天已經有了足夠多的收獲。從他同期好友們的反應來說,明顯是不知道這個導緻他殉職的任務的,但同樣也不明白他現在所處的境況。
那兩位同期是他也有所耳聞的爆處班雙子星,而另一位青年也是搜查一課的明星警官之一,連他們都沒有接觸到的案子說明并不屬于常見的恐襲,也不在他們能夠協查的範疇内,所以連協助人這一關系都沒法動用的情況下,他們才會對此一無所知。
那一瞬間的奇怪反應比起是露了馬腳,倒不如說是出于對諸伏景光辦事成果的驚訝,畢竟他們知道作為非本國的執法機構人員參加此級别警官的葬禮本就是個不太好辦的事情。
這樣想的話,諸伏景光的處境就極其微妙。恐怕公安有些人要麼懷疑諸伏景光在任務摻了一腳,要麼懷疑降谷零的殉職有問題于是從這裡尋找突破點。
但可惜,就算對情況不甚了解,幾位同期對彼此的信任與了解還是可以讓他們在保持自己一貫風格下對彼此進行掩護:
松田陣平向來隻看實力,而他之後去的爆處班對此毫無改變的積極作用。所以他雨露均沾地對每一個人上來打探降谷零的人給予冷漠臉和令人火大的回複。與他一同進入爆處班的萩原研二憑借着自己是其幼馴染的身份,表面上幫着自己發小打圓場,實則是在暗罵來者毫無禮數。若對方反應過來,那老班長伊達航則會出言說一些乍一聽頗有道理,然而越咂摸越覺得是在拉偏架的話。但一般這個時候,聽者早就被打發走了,也不好在這個場合殺回去對峙,平白吃了啞巴虧。
本以為是被諸伏拉來吸引火力的赤井秀一看着這順滑的連招陷入了沉默。
……那自己的角色到底在哪裡?他摸了摸鼻子,拐進便利店拿了罐買一贈一的黑咖啡,慢慢往賓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