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在這裡的是降谷零，他和波本做的又會有什麼區别嗎？赤井得出的答案是，除了個别事情的動機不同，他們行動的邏輯和模式是差不多的。也就是說至少不是在問他到底風格上有何差異，也沒有在暗示是從這個層面去反思推理的漏洞。

那是在提示新的線索？是說波本跟逃跑的家夥有什麼關系？朗姆？公安？

赤井撓撓頭，範圍也有點太大了，這不符合降谷一貫留暗号的作風啊……

見赤井典型的跑神行為，詹姆斯也隻是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沒有出聲打擾他。但端起咖啡的動作還是吸引到了赤井的注意力，于是詹姆斯順勢接了下去：

“FBI上面認為波本是一個可以談判的交易對象，可赤井君并不這樣認為不是嗎？”詹姆斯慢吞吞地說道。他低着頭盯着手裡的咖啡：

“如果能把波本收為線人，那我們的情報網就能繼續擴充。而且他如果能在本地有更多線索，我們以後行事會好辦很多。作為FBI的長官，我們是這樣判斷的。”

作為……FBI的長官？

“赤井君，我們作為FBI，首要的任務是保護……”

“是是，我知道。”

在詹姆斯要開始高中級别講座之前，赤井趕忙舉起雙手打斷了這個不用聽就知道相當長的話題。詹姆斯也沒有生氣，隻是笑了笑，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接着舉着咖啡攤開了雙手：

“就像我們有特有的職責和範圍，CIA與日本公安也是如此。雖然内容上各有交叉，但職能的不同決定了我們相互之間的目的和行事風格的區别。”

這倒是。赤井點點頭。

CIA與FBI明面上的情報競争已經熄火多年，私下裡有多少較量按下不表，至少在涉及海外的問題上，FBI大部分時間都是依靠國際組織、他國機構和來自CIA的一部分情報。卧底他國組織一般輪不到他們，赤井的卧底經曆反倒是很少見的一種情況。

“CIA雖然總體負責海外情況，卻不可以對本土情報有過多幹涉，也不能自行處理内部問題。我們雖然可以處理本土情報也能負責CIA的内部問題，但我們無法掌握對海外行動的主動權。”

這也是為何CIA情報洩露與米勒案會移交FBI處理，前者是CIA内部問題而後者則是同前者相關聯的本土案件。

“那麼赤井君……你認為呢？”

赤井雙手放平，背部放松一點向後仰了些許。這個問題其實不太好回答，因為雖然他認為CIA一定是知道波本等于安室透等于降谷零等于日本公安這個很長的等式的，但不能因此就認定這是日本公安為了針對本土而進行的行動……

不如說如果真是如此，CIA還是要和FBI打招呼聯手對這個人進行策反行動。可目前赤井看到的則是CIA進行了先期接觸後就按兵不動，反倒是FBI這邊催了好幾次各項進度。

假如降谷零是因為掌握了某些CIA針對日本的行動，那他自行披露就好，日本外務省又不是吃幹飯的，現在甚至還是選舉期，出事直接能幹掉……嗯？

赤井摸了摸下巴上不存在的胡茬，這個時機确實很差，每個國家的選舉期都是平等地亂，但這不是能把降谷零從公安趕走的原因，他出走必然是另有打算。

一直隐身其中的CIA究竟在扮演着什麼角色呢？

或許他這個時候更應該問：CIA洩露的情報到底觸及到了誰的利益？

被關押的CIA探員緘口不言，沒有更上面授權的FBI探員隻能試圖繞過這個問題，但基本都無功而返。在是否有關本土安全上，對方倒是一口咬定不會涉及。

這個事他是從茱蒂那裡聽的轉述，茱蒂說這事的時候整個人都忿忿不平的，尤其是抱怨對方到底為什麼能夠确定這不會涉及本土？又不提供證據又不說明緣由，問就是“我是CIA，這個問題上我是專業的”，那怎麼可能讓辛苦查證的FBI服氣？

赤井當然第一時間就在懷疑CIA和波本，或者說降谷零有了什麼交易，而這個交易的内容被洩密，所以才把和波本有一面之緣的探員拉出來問。然而從暗網上流出的部分情報隻指向了組織裡一些未完成的交易，連具體的交易對象都沒有。不涉及本土的任何公司與個人，也很難說涉及到了海外的誰。

米勒檢舉也隻是檢舉到了行為，落實不了個人，而其他政敵和公司借着這件事炒起了輿論，這才逼得上面不得不想辦法調查。所以波本的目的到底……

“赤井君。”詹姆斯出聲打斷了赤井的思緒，他撇過頭看着自己的上司，而對方輕輕搖了搖頭：“我放你假是為了放松，不是讓你換個地方繼續頭腦風暴的。”

對此赤井聳了聳肩，飄風過耳。

“赤井君，作為你的上司與朋友，我希望能有雙赢的方案。”

“……”

見赤井一副“你在說什麼啊”的詫異表情，詹姆斯難得有點頭疼地笑了起來。

“還記得你剛剛入職的那段時間嗎？赤井君？”

“……好像也沒什麼波瀾？”

赤井略微回憶了一下，确信地點點頭。對此，詹姆斯也不惱，隻是細數了他處理過的大大小小不知道多少期明裡暗裡對赤井工作态度的投訴，讓赤井秀一在短短一個小時内兩次雙手舉過頭頂表示投降。

“茱蒂也抱怨過你的脾氣。”

“但她最後也聽從我的建議了。”

“……如果你把那叫做建議的話。”

赤井毫不在意地點頭，沒錯，他就是這樣想的。他一直都是會幫助同事們解決各自的煩惱，結局上來看，他們也對赤井提出的方案感到心服口服。過程中的摩擦可以忽略不計，畢竟驗證也是需要時間的。隻要結果是好的，其實他不介意這些人花些時間去理解整個方案。

“我要說的是，赤井君，或許你已經甩開了同事們一大截。”50多歲的詹姆斯平靜地注視着對方已然成熟冷靜的雙眸。

“但并不是所有人能甘心隻看着你的背影，也不是所有人都隻能看着你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