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接下來的目标是鈴木家的鈴木号特快列車,組織先前在網絡上找到了錄下雪莉身影的視頻。憑借這一線索,組織認定雪莉隻是隐藏起來,并非死亡。波本領命配合貝爾摩德一同将雪莉奪回。
但雪莉必然不會交給組織,他們會設計讓雪莉出“意外”後秘密轉移。這樣既可以對組織有所交待,也能滿足發展協助人的需求。更重要的是,宮野小姐的願望滿足後,公安對組織的了解也能進一步加深。
行動開始前衆人摩拳擦掌,他們還沒有正式與組織對決過,盡管礙于這次的場地無法安插自己的人進去,但阻止不了大家感到一陣興奮。
而這興奮很快就變作慌亂。公安在各處設立了監控點,有兩個點位的人傳來情報說列車發生了爆炸,内部情況不明。
待在終點站的風見差點忘記自己的僞裝要站起來,但被旁邊的木村死死抓住。他們周圍可能就有組織的人,萬萬不可輕舉妄動。
大約過了不到一個小時,列車在離出事地點最近的一站停靠。組織成員們撤離的很快,趕到的公安隻來得及看到一個金色的發尾。
風見最終在他們約定的交接地點找到了盯着手機發呆的降谷零,後者頭都沒擡,直愣愣蹦出一句話:「雪莉死了。任務結束……我會擇日提交報告。」語畢,他收起手機便走。
「等等!降……安室先生!」
「别跟來。」降谷零聲音低沉地說:「……别跟來。」
風見停下了腳步,放下向前伸去的手。
雪莉的死亡讓公安放棄了宮野姐妹這條路,轉而從“死去”的赤井秀一下手。降谷零認為自己已經收集到了足夠多的證據證明對方存活,隻需要一個局,他們便能收網。
考慮到對方畢竟是FBI的王牌,也還有一個可以阻止組織行動的第三方,降谷零隻抽調了少數精英人士輔助。
降谷已經确認赤井秀一就躲在位于米花町的工藤宅,宅主的工藤夫婦此刻應該在海外領獎,其子工藤新一外出辦案,隻留下借住的赤井一人。
降谷零給了埋伏在周圍的公安一個眼神後便隻身進入工藤宅,另一隊人馬開始追趕餘下的FBI探員,希望能逼迫赤井秀一現身。
如果降谷的猜測正确,那麼風見這邊就是抓捕的主力。隻要降谷下令,他們就會沖上去把人抓住,另一隊也會逼停FBI的車子。
風見等人耐心地等在外面,據行動開始已經過了好一會兒,可裡面平靜的好像無事發生。另一隊的追逐比想象中的更加激烈,他們已經快要問增援了。幾名隊員用眼神詢問風見,隻得到了搖頭。
另一隊是誘餌,重點是這邊。風見本來想這樣回答,可這時耳麥中傳來了一聲大喊:「他們開槍了!」
幾個公安趕緊按緊耳機,另一隊的人抓緊彙報了情況,風見還能聽見背景裡作為司機的公安正咬牙切齒地說自己正在努力控制别催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埋伏在大宅門口的公安心裡嘀咕。
很快,另一隊還是敗在了失控的車子上,被FBI方面反向截停。好在人沒事,隻是那個被挂在零組屏幕上很多年的名為“赤井秀一”的家夥竟然現身在了另一隊面前。他要求一個能和安室透通話的手機,聲稱有話要講。
風見聽着他們的講述,趕緊慌張地看向工藤宅。裡面沒有傳來任何打鬥或者争吵的聲音,除了還亮着的燈光顯示裡面有人外,沒有人員活動的迹象。
另一隊的公安近乎慌張失措地對着風見說他似乎聽見了赤井秀一念出了降谷先生的全名,而且可能還和蘇格蘭的事情有點關系。話說一半,風見聽見背景裡有敲車窗的聲音,一個聽上去自信到令人惱火的聲音說着毫無感情的感謝。
沒過一會兒,風見自己的手機響了起來,他在衆人不安的目光裡用顫抖的手接起電話。電話那頭的降谷指示收隊,今天這事假裝沒有發生。
「等下,那管理官那邊……」
「我會向上面解釋的。」
說完,降谷零挂了電話。
衆人看着降谷面無表情地從宅子裡出來,一言不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公安們也隻能一起撤退到安全地區之後,再去商量後續問題。
待他們離工藤宅有段距離并且确認二隊人已經自行前往醫院後,降谷的表情終于松動了一點。他環視了一圈衆人,不緊不慢地說:「我暴露了。他們摸到了零組的存在。」
這兩句一句比一句重量級,在場公安吓得汗毛倒豎。卧底暴露已經問題很大了,他們這種秘密部隊都被挖出來,對面是何方神聖?更重要的是,他們要怎麼和上面交待?
這次的行動說好聽點叫做“以降谷零為主導的小組作戰”,但在很多人看來更接近于“降谷零的一意孤行”。
在吃了這麼多資源以後,不僅沒能拿到更多的情報,連自己的老底都被掀開……風見不敢看降谷零的臉色,更不敢想上面會對此有何反應。
渡過了膽顫心驚的幾天後,上面意外地沒有立刻追究降谷零的責任,隻是要求他收拾好這個爛攤子,處罰的問題延後處理。對此,風見既感到惱火又覺得疑惑,為什麼降谷零的方案計劃明明沒有問題,但屢屢遭到未知的第三方打擊。為什麼明明知曉有第三方的存在,降谷和上面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在所有的疑問裡,風見最關心的則是:赤井秀一到底是如何獲知“降谷零”這個名字的,又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哪怕是被戳穿真名的當事人要求保密,風見也實在沒法無視這個糟糕的現狀。他幹脆私下裡去找了零組的技術人員排查,可對面回複幾乎沒有看到什麼暴力侵入的痕迹,黑入數據庫熟練得像是回自己家一樣。
這相當的不對勁。風見眉頭緊蹙。降谷零的檔案藏在極密以上級别,正常人都不一定知道要去哪裡找。也就是說,零組或者公安裡,有人給對面那個FBI透了底。
他不能坐視不管。
這樣想着,風見從辦公椅上起身,趕在降谷零述職結束之前把人堵在了走廊裡。他一路小跑,到降谷面前的時候都還喘着氣。剛挨完罵的降谷倒是一臉清爽,風見不好說這是面具還是接連幾次打擊以後習慣了。
「降谷先生,關于之前的……」
「我還沒有吃飯,我們邊吃邊說。」降谷毫不猶豫地打斷了他的話,風見摸摸鼻子,猛然想起這算是個半開放區域。
降谷帶着風見一路走出霞關,左拐右拐走去一個風見上班這麼久都沒留下任何印象的小路,最終在一個風見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去的地方站住腳。
「有什麼事情嗎?」降谷冷淡地開口。
風見看降谷如此淡定的模樣感覺有點火大,這個人真的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嗎?到這個地步,已經不是單純能用卧底的“特殊性”蓋過了。
「降谷先生……降谷先生的真名,在那個FBI面前暴露了對吧?」
降谷右手的抽動了一下,他沒有馬上接話,把姿勢換成雙手抱胸後才開口:「看來你沒有記住我的命令。」
「這不是命令的問題!」風見一邊壓低音量一邊咬着後槽牙說:「降谷先生,我已經找人查過了……他們說沒有明顯的入侵痕迹,還說整個過程順利的不行,您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你……」
「這意味着一些情報是内部洩露的,即便如此,您也要維持現在的判斷,不對那個FBI采取措施嗎!?」
降谷零聞言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問:「你問了誰?」
「……這重要嗎?」
「很重要,不如說你的回答決定了我接下來的話。」
風見看着降谷嚴肅的臉,意識到對方沒有在敷衍或者欺騙自己。他把從自己開始懷疑到找技術人員的全過程都描述了一遍,也告知了技術人員的姓名。
「……我理解了。但我先前的命令不變,這件事到此為止,不要深究。」說完,降谷點點頭,轉身要走。
「等一下!」
風見叫住降谷零,他得在對方回到那個虛假的日常以前提醒好,不然事情隻會越拖越糟糕。降谷腳步一頓,側過頭以眼神詢問風見。看自己的上司給了回應,風見也不再猶豫,把自己這幾天内心所想一股腦地倒了出來:
「降谷先生,我的确不理解你的做法。在我、我們看來,那個FBI可能涉嫌盜竊機密,更是卧底暴露的嫌犯,為什麼就此放過他?」
「我記得我說過,他不一定是最後扣下扳機的人。」
「但不排除他是推動局面的人……您這樣說是在包庇他嗎?」
降谷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你說什麼?」
風見被這突然變化的氣壓吓了一跳,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已經開了頭就沒有妥協的餘地。
「我的意思是,我們認為,您這次的處理欠妥當。」
「那你覺得應該怎麼樣?抓起來?審問?」
「是的,至少……至少我認為諸伏君值得一個真相。」
降谷零沒有接話,他隻是定定地看着風見。風見毫不示弱地回望,卻發現對方的眼神中沒有失望沒有氣憤,不如說,降谷的眼睛裡隻是一片藍紫色的平靜海面,看不出任何的情緒變化。
過了好一會兒,降谷才問道:「這是你的想法,還是其他人推舉你的?」
「是我的,也是很多人的。降谷先生,這一次去追逐FBI的二隊被他們的子彈逼停了。青木擦到了頭,三浦撞到了手……雖然現在已經沒有大礙,但如果再這樣下去,大家也無法接受。」
見降谷沒有接話,風見繼續道:「青木和三浦都是認可您的人,不需要擔心他們對您的評價。但其他人呢?如果讓大家發現,配合您行動不僅會受傷、結果也總是要打水漂,甚至還可能偏袒外人,那大家會怎麼想?」
他想到了頭上貼了好些創可貼的青木和輕輕按着自己手臂評估傷勢的三浦,在自己上前詢問的時候都表示沒關系,不是大事,隻要降谷先生那邊沒事就好。言語和眼神中是滿滿的信任,但一想到他們可能最終也未必能比自己知道的更多,風見多少有點失落。
「我明白您的難處,但……但我們希望自己做的至少有點意義。」說完,風見深深鞠了一躬,扭頭就走。他不敢看對方臉上的表情,也不想知道對方的回應。
或許自己這樣做也不對,可如果再有一次,他還拉的回組裡的氣氛嗎?風見低着頭,有些恍惚地想道。
降谷零到他走遠都沒有說過一句話,這個事實讓風見的胃沉甸甸地墜下去又擰成一團。他想問降谷為什麼不反駁呢?到底蘇格蘭暴露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又發現了什麼,才讓降谷放棄追究害死自己發小的兇手?
但如果直接說出來,對于降谷零來說就過于殘酷了……他可能真的看到了什麼不能說的東西。風見安慰自己道。
他過于專注地思考這些,以緻于差點撞牆都沒回過神來,還是旁邊人一把拽住他才免得衆目睽睽之下對牆行大禮的場面。風見有些尴尬地低頭謝過對方,結果一擡頭,看見石川一臉複雜地看着他。這下更加尴尬了。
下班以後果不其然被石川叫住,風見話都沒來得及解釋,石川已經一臉清爽地和同事們打過招呼,借口有案子要聊以後,不由分說地把人拽走。
「其實我是想和你說……嗯?等等,你這是什麼表情?發生什麼事了?」石川說到一半,看見風見不僅注意力完全沒在他那,甚至還挂着一副散發着淡淡崩潰氣息的表情。
風見不知道該怎麼和石川說明,或者說,他在整個公安部裡最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的對象就是石川,其次是上回任務裡受傷的二位。他支吾了半天,決定先探探口風,給人打個預防針。
「石川前輩的話……怎麼看上回的事情?」
「嗯?怎麼開始說這個了?」石川的笑容慢慢冷卻下來:「如果你是問組裡……」
「沒,我就是……就是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