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孩子的接送問題上,玉川作為“自由職業者”就自告奮勇接下了這個任務。
“小蘭小姐最近還好嗎?”
“嗯,是的……升學之類的剛剛忙完,現在正好有點空閑。”
“诶……”玉川捧着杯子,有些調侃地問道:“我還以為你會和那位大偵探提前看看校園什麼的?”
“唔……玉川小姐!”女孩探着身子滿臉通紅地向對面抗議道,她姑且還記得這裡是咖啡廳,在吸引到别的注意力之前,小蘭故作鎮定地清了清嗓子,想要假裝無事發生。
“雖然是想和……新一一起,但是他現在又跑去米國啦。”少女歎了口氣:“有希子阿姨……姐姐他們要和新一出去呢。”
“小蘭姐姐沒有去嗎?”
小蘭搖了搖頭:“聽說叔叔是特地請假才有空的,确實他們常年都在國外,新一也很久沒有見過他們了吧……”
玉川用勺子攪拌了下杯子裡的紅茶,垂着眼睛問:“但你不會感到寂寞嗎?”
“诶……”小蘭有點不好意思地騷騷臉頰:“要說寂寞的話,也确實有一點……”
說着,她看向了波洛咖啡廳裡的其他客人。幾個打扮時髦的太太們圍在一桌上笑呵呵地就着咖啡吃一些看上去就精緻可人的法式點心,好些個高中生正自以為隐蔽地觀察着在廚房裡忙活的意大利主廚,還時不時發出一兩聲明顯壓着音量的笑。活潑的鋼琴聲跳躍在客人們的交談間,與廚房中發出的聲音一同組成了協奏曲。
但就在幾個月前,這裡還是一家帶有過于明顯特征的街區咖啡廳:周邊的老太太們會時不時來這裡坐坐,一邊喝着咖啡一邊吃些安室特制的頗具昭和氣息的洋果子。警視廳的一些警察路過時總會被烤面包的香氣吸引過來,撓着後腦勺接過小梓小姐打包過的餐品。高中生們三三兩兩聚在門口貼着“今日特色”的地方,一邊擔心着糖分一邊激烈地讨論那個專心做咖啡的服務生……
“安室先生似乎找到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就連柯南君也被父母接走了……”小蘭無意識地攪着紅茶,但意識到灰原還坐在隔壁的時候,她整個人僵住了,有點小心翼翼地俯下身輕聲說:“抱歉小哀……盡是我在抱怨了,明明小哀你們也因為柯南離開而難過呢……”
旁邊的兩姐妹眨眨眼睛,交換了一個複雜的眼神。毛利蘭至今還把工藤新一與江戶川柯南分開看待,也就是說那位大偵探在被拽走之前,還是沒能成功地告訴對方這些真相。
“說起來,柯南君有和你們說過他離開的原因嗎?”說完後,小蘭頓了一下,趕緊擺手解釋道:“啊,這個,柯南君的話……”
“江戶川同學是因為家裡的原因吧,小林老師和我們說過了,博士也轉述了他的話。”灰原平靜地呷了口紅茶。
聞言,毛利蘭終于露出了一個舒心的笑容:“嗯……是這樣的呢,柯南君不是不告而别的孩子……原來你們已經知道了啊,我還怕你們會誤會……太好了呢!”
灰原的手頓了一下,把水杯往裡面推了推:“小蘭姐姐,這樣就可以了嗎?”
“诶?”毛利蘭一愣:“你指的是什麼?”
“工藤哥哥的事情,你真的不打算追上去嗎?”灰原擡頭認真地問道。她很清楚,工藤新一自從被灌下APTX4869開始已經過了一年多,單靠那份虛無缥缈的承諾留不住任何人。
小蘭眨眨眼睛,忽地笑開了。她伸出手把灰原臉頰一側飛起的亂發撥開理好,緩緩地開口:“小哀是覺得我應該追上去嗎?”
這回換灰原愣了一下,還沒等她想好回答,小蘭便繼續道:“小哀也有在其他地方幫過柯南君的忙,對吧?真是個不可思議的孩子呢……和新一簡直一模一樣。”
毛利蘭習慣了看着工藤新一的背影:在晴空下的、在雨中的,有時興高采烈,有時沒精打采,活潑的、自信的、永遠向着前面看的……那個人的光芒平等地照射着周圍,總會想讓人不自覺為他做點什麼。
她想到服部平次,想到赤井秀一,想到安室透,想到不知名的公安先生……隻要他願意,能為他出力的人一定會很多。毛利蘭如此堅信着。
但如果哪一天他決定要回頭看看的話,她也一定會站在這裡。即便他們隻是工藤新一與毛利蘭,她都依舊會等在原地。
“所以我還是決定相信新一……我不會推理,對那些東西完全沒有頭緒,但我可以還有很多可以做的事情。”小蘭笑着說道:“有很多人需要他,如果能幫到他,那也算是可以幫到大家吧……我是這樣想得。”說罷,她頗有些害羞地刮刮臉頰。
正巧,她話音剛落,小梓小姐就拎着打包好的外賣盒走了過來。毛利蘭謝過榎本梓,帶着大大的笑容沖着她們一擺手,接着半蹦半跳地離開了波洛。姐妹倆保持着一緻的姿勢,同步向她的背影揮手,無言地目送對方離開。
半晌,宮野明美才開口:“這樣好嗎?”
“嗯……這樣就好。”志保低聲說道。
保持這樣就好,這樣誰都不會比現在更加受傷了。
工藤新一并非沒有想過坦白,但就在他準備這樣做的前一天,諸伏景光還是找到機會把他堵在了工藤宅。
「那您的意思是讓我就這樣逃跑嗎?」在這麼多警察面前都成功保持鎮定的小偵探終于忍不住吼出了聲,他雙拳緊握,向桌邊挪了一點又半路收回。
可惜黑發藍眼的公安依舊在小偵探面前巍然不動,他隻是擡了擡眼皮,不慌不忙地從桌上的公文包裡抽文件出來擺在小偵探眼前:「在匆忙做決定之前,要不要看看這個?」諸伏提議道。
灰原也伸着脖子看過去,紙上是一位青年男子的肖像照,從标題上來看,男子曾經是負責暴力團夥相關案件的一線警官。照片下面密密麻麻的列着他過往的事迹,一看就解決了不少問題。灰原皺起眉頭,她總覺得這裡面有些名字稍微有點熟悉。
「這位警官……」
「嗯,是刑警那邊接手了暴力團夥和組織相關案件的人。」
柯南眯起了眼睛:「如果您是希望我就此退縮的話……那麼我也會用這句話回敬您:“為了公衆的利益,我願欣然接受死亡。“」
如果對方想要用死亡的可能性勸退自己,那麼他會說作為福爾摩斯的弟子,踐行其名言與品格也會是一種榮耀。江戶川柯南直直地望着諸伏景光,他相信對方作為一個同樣選擇投身黑暗的人會理解自己。
諸伏沒有生氣,他用着和上一句話一樣的語氣語調,像是例行公事般繼續念道:「這位警官的确犧牲了,就在我投入卧底之前。」正如柯南所想,他完全不避諱此事:「在端了組織某個附庸團體後的一星期,我們發現了他的……遺體。」
當然,還有用剪報假名貼成的挑釁,大咧咧地承認了他們對此事負責,還揚言要對相關人士進行報複。諸伏景光把簡述和圖片一頁頁翻給他們看,文件也從大片的文字轉為模糊的照片。
「他的家人……會很傷心的。」灰原看着在案發現場附近的取證,右下角落繡着白色小花的零錢夾中還有着一位黑色短發帶着碎花手鍊對着鏡頭比剪刀手的年輕女性。
諸伏順着灰原的視線看過去後點點頭:「是啊,這是那位警官的未婚妻。」說着,他十分遺憾地搖搖頭:「可惜我們至今還沒能找全她。」
江戶川柯南用幾乎能扭斷脖子的力道猛地一擡頭,他雙眼瞪大,半天沒能吐出一句完整的話。灰原閉上了眼睛,這是組織常見的手段,也是她并不願回憶的過去。
「我相信工藤君自然有破案的實力,也有足夠的信念。當然,我也相信工藤先生會有辦法……但是我希望你考慮清楚的是:你身邊的那些人,他們要如何應對這些?」
柯南剛想張嘴,卻不知道能做出什麼保證,更何況這份保證本也不該對眼前這人說。
似乎看出柯南的猶豫,諸伏合上了文件,換了個靠在桌邊的姿勢:「可能我是比較有說服力的那個……畢竟我周圍閃閃發光的家夥實在有點太多了。」多到連擅自做點什麼事情的機會都少得可憐。
如果工藤新一死去了,那麼最先被報複的人是誰呢?一定是工藤新一的家人們。但工藤優作有太多的人脈,滕峰有希子也不遑多讓。于是接下來,就隻能對着毛利家出手……
如果有人對毛利蘭說,他手上有工藤新一死亡的真相呢?這個女孩子真的可以完全把自己置身事外,不去理會嗎?即便她有空手道自保,那麼其他的呢?把人誘騙到什麼地方然後下藥?這些人還能怎麼做?
……會有一天,需要毛利小五郎和妃英理去公安某個冰冷昏暗的停屍間對着殘餘的一個部位辨認這是否是他們的女兒嗎?
江戶川柯南打了個寒顫。
灰原看了一眼柯南,沒有開口安慰的意思:這就是組織,隻要他們還一息尚存,鐵輪就會平等地碾過所有老鼠與叛徒,直至反對的聲音徹底消失。也因此……
“或許,維持現狀是最好的選擇……吧?”宮野志保端起水,把歎息留在杯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