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啦,按照國際标準的話,你已經涉嫌霸淩了哦?”灰原跳下座椅,緩緩走到步美的身邊,抱着雙臂開口:“阿米對這種針對孩子的霸淩可是很看重的,尤其是一方作為大人,如果是父母甚至還可能因為涉嫌家暴而被剝奪監護權呢。”
其中一位梳着盤發的婦人眯起了眼睛:“小妹妹,亂說可不是好習慣哦?”
“這可不是亂說,”灰原氣定神閑地回答:“我在波士頓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媽媽還特地教過我要怎麼應對呢,尤其是現在這種情況。”雖然是在錄音帶裡就是了。灰原在心裡把後半句話補全。
“你……”
“啊,我媽媽是英國人呢,她說英國和阿米在這點倒是很像。爸爸總是調侃她說來阿米這麼久還在想念英國呢。”灰原撥了撥頭發,把那作為混血兒的特征毫不保留地展現給了婦人們。
兩個人面面相觑,眼前孩子明顯更為流利的表達和對國外生活的熟悉打了她們一個措手不及。而就像是顯得她們還不夠尴尬一樣,平時都在廚房的主廚端着盤子掠過兩人,稍微俯下身子對灰原說:“哦!在我們意大利,家人是最重要的存在,這也是我們會教給孩子們的事情。”說着,他轉向步美等人:“小小年紀就出來冒險,很了不起啊!如果喜歡的話,今後也多來我們這裡看看吧!”
“好耶!”步美她們剛舉起手要歡呼,突然想到這是店裡,又立刻壓低身子相互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明美擡起頭,那兩位婦人早就消失到不知道哪裡去了。
灰原看着孩子們陸續回到座位上,才感到她的心髒從剛剛開始便砰砰跳個不停。她偷偷瞄着明美的臉,阿米對涉及孩子的法律很嚴格是真的,但這是從她的米國同事那裡聽來的,自己也從未見過父母工作的樣子,剛剛那段完全是杜撰的……在看到明美表情舒緩,沒有明顯的什麼不快以後,志保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慢慢爬回自己的位置上。
她剛坐正,明美就一把把她撈了過來抱在懷裡,下巴輕輕蹭着她的發頂:“你做得很好哦志保,媽媽爸爸會為你驕傲的。”明美小聲笑着說道。
志保猛地擡起頭來,瞪大了眼睛:“媽媽她也……?”
明美笑着摸了摸她的頭發。
“灰原同學的媽媽,是什麼樣的人呢?”在旁邊觀察到二人互動的瑪麗亞探出頭,有點害羞但又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小哀的媽媽呀……”玉川笑眯眯地接話:“是個溫柔但也意外強勢的人呢。”
“诶,真砂子姐姐認識小哀的媽媽嗎?”
“認識的哦,小時候我們經常在一起呢,在小哀媽媽的診所裡。”
“是醫生啊!”元太驚呼。
“是呢……”明美露出了懷念的眼神:“那時候也還有一位混血兒的小夥伴,他也經常會來診所。”
“混血兒……!”瑪麗亞豎起了耳朵。
隔壁班的金發男孩經常成為很多人的視線焦點,但那更多是因為其金色的頭發和略顯深色的皮膚。
「小小年紀就染頭發能是什麼好人啊?」同學們三三兩兩捂着嘴議論道。男孩似乎對這種現象習以為常,他無言地抓着書包,路過了那些因為他的出現而瑟縮的孩子們。
解釋了很多次,但他們根本不聽。偶然在放學遇到的時候,Zero君是這樣告訴她的。他正舔着自己胳膊上的傷口,那是為了揍那群嘴欠的男生時不小心留下的。
“……果然,混血兒是這樣的嗎……”瑪麗亞肩膀垂了下來,難過地說。
“這明明是不對的!隻是頭發不一樣而已……!”步美、元太和光彥一人一句輪流表達了自己的不滿。玉川笑了笑,豎了個手指示意讓她把話講完。
她放學的時候又看到了被叫走的金發男孩和好幾個在年級裡都很出名的刺頭。班上幾個男生看見這一幕,轉頭幸災樂禍地說有人要倒黴了,女孩子們有些不安地湊在一起小聲讨論什麼,但誰也沒邁出一步。她環視了一周後,幹脆三下五除二地收拾好了書包。
「啊咧,已經要走了嗎?」班裡的同學見她邁出了教室門,轉過頭大聲詢問。
「嗯,診所那邊要幫忙!」
「那就沒辦法了,下次一定和我們出去哦!」
她揮了揮手,頭也不回地抓着書包往外沖,把老師擔心的提醒甩在了身後。
待她趕到的時候,Zero正在單方面挨打。不過這樣說倒也不對,他更多的是舉起手臂防禦别人的進攻,看上去就和那些電視上的運動員似的。但可惜對面人數是他的數倍。
女孩一步都沒停,她邊跑邊褪下書包,順勢拽着背帶把書包轉着圈地掄起來。離得比較近的幾個孩子看到了她,趕緊掉頭通知其他人。
那頗有分量的書包讓刺頭們也不得不畏懼,為首的孩子惡狠狠地撂下幾句話就四散跑走了。
而zero他們在到達診所後,不出所料地挨了罵。往常眉眼彎彎對待孩子的白衣天使此時雙手叉腰、眉毛倒豎,同在診所工作的丈夫探頭一看,趕緊縮着脖子溜去後面遞方子。
「不是說過不可以打架了嗎?」醫生盡量壓下怒氣和擔憂,用比平時更低沉的聲音問道。
Zero并沒有為自己辯解,他隻是低下了頭,小聲說這是意外,真的沒有下次了。但她知道這不是真相,既然小夥伴不開口,那就由她說清楚。女孩的眼裡燃着怒火,大聲且委屈地解釋:「不是這樣的,是那些人先打過來的。Zero君什麼都沒做,他在挨打!」說着,她連說帶比劃的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Zero瞪着眼睛幾番暗示都被她無視。
聽完前因後果,金發的醫生扶着額頭,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所以……」
「所以我們沒有錯,錯的是他們!」女孩攔在Zero的面前。
「而我要說的不是這個。」醫生蹲下身子,攬住了兩個孩子:「我們曾經約好了,不要再因為這種事情打架。」
Zero藍紫色的眼眸閃了閃,掙紮了一會兒後還是把臉埋在了醫生的肩膀上悶悶地說:「我和他們講過了……‘我們都流着紅色的血’,然後他們就說:‘既然這樣就給我們看看吧。’」
「嗯,是呢,有些時候,面對有些人,道理确實不能講通呢。」醫生直起身子,摸摸兩個孩子的頭:「但付諸武力的後果你們也看到了,不是嗎?」
她對着Zero歎了口氣:「如果這孩子沒到的話,你要怎麼做?如果他們今天還沒打夠,那怎麼辦?」說着,醫生又轉向了女孩:「還有你,你沒有經過這方面訓練,如果不小心把自己絆倒會怎麼樣,不小心傷到肩膀又怎麼辦?」
見兩個孩子不說話,醫生搖了搖頭:「這不是對與錯的問題……你們反抗這件事當然不是錯的,但打退他們就是唯一的方法嗎?Zero君,能想到去講道理是很好的……但道理隻能講給講道理的人,如果不能先保護好自己,那麼道理講得再好也不行!」
說着,她緩和了語氣:「學校的老師也好,我也好,都是你們的後盾。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小孩子不能單靠自己解決的……說起來,Zero君以後想做什麼?」
「……還不知道,不過,」金發男孩頓了頓:「我想保護你、呃、你們,想做正義的夥伴!」
醫生雙手合十,笑着回答:「那麼就更要學會保護自己了呀!」她捏捏Zero的臉,看着對方露出小小的吃痛表情:「英雄如果不能先保護好自己的話,就沒法站在前面保護他人了對吧?」
“诶,那,那位Zero先生現在已經是英雄了嗎?”瑪麗亞半舉着手,小聲問道。
“是的哦。”宮野明美眯着眼睛笑起來:“他現在也在某個大家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守護着這裡呢!”
“就和安室先生一樣?”
“就和安室先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