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意:“遵命,啊sir!”
江筠:“……”
他指了指中間的打包袋,對梁意說:“這些你吃完吧,我已經飽了。”
梁意也沒推辭:“謝謝。”打開發現是仍然溫熱的燒賣和一杯豆漿,比冷的吐司好多了。不用多說,他選擇棄冷投熱。
梁意:“森林公園太大了,鳥不集中,樹林茂密,林鳥藏起來就不好找,不适合新手。”
“水鳥體型較大,而且白鹭啊這些經常呆着不動,便于尋找觀察,它們是新手友好鳥。”
江筠點點頭:“去濱海公園吧。”
公園既到,梁意也吃好了。
梁意帶江筠走上了紅樹林棧道。
他指着自己身上的望遠鏡背帶:“你也可以買一個背帶,這樣背起來更舒服一點,脖子不會難受。”
“嗯。”
“一定要記得,不能用望遠鏡看太陽,否則眼睛可能會瞎的。”
江筠都很認真地記下。
梁意看他态度良好,很高興。怎麼回事,江筠還真要“棄暗投明”,來壯大他們觀鳥人隊伍了嗎?
天氣很好,日光和暖,海面上風平浪靜。高潮已過,露出大片灘塗。彈塗魚、小螃蟹都在泥裡忙活着,底下的貝類、無脊椎生物也在無聲而動。人眼也許不易察覺,但灘塗上的這些家夥正虎視眈眈,随時準備着一口下去呢。
“池鹭、白鹭和大白鹭都在,你應該還記得吧。”梁意說。
“嗯。”江筠用望遠鏡去看,但沒調好,很模糊,複又取下來研究。
梁意見狀,直接上手幫他擺弄了一下,“你試試,調節一下焦距。”
江筠不着痕迹地抽出被梁意覆蓋的手,重新舉起望遠鏡,一邊微調折疊度和焦距。這回就清晰地放大了那些個鹭了。
忽然一抹翠藍閃過水面,梁意的視線緊随其後,定位到了水中一根木杆上。
他伸手一指:“翠鳥!”
江筠也用肉眼看見了那隻顔色鮮豔的小家夥,透過望遠鏡,那湛藍暗綠的羽毛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毛蓬蓬的胸腹為紅棕色,美麗得驚人。
“這是一隻雄鳥。”梁意告訴他辨識要點,“雌鳥的下喙是紅色的。”
江筠依言去觀察它的喙部。
梁意從徒步小背包裡掏出圖鑒,擱在欄杆上迅速翻到142頁給他看:“你可以看看圖鑒,它的全名是普通翠鳥,是翠鳥屬翠鳥科佛法僧目的,在中國很常見。”
江筠挨着他,俯視圖鑒,掃視了一眼,發現頁面上幾種鳥的英文名都是kingfisher,再看右邊的手繪小鳥。
“斑魚狗?冠魚狗?”這什麼名字?
梁意:“是不是很有趣?據說是古人看它們擅長抓魚,所以取了這麼個名字。”因為平時要給大小朋友做科普,這些鳥類相關的小知識,他們鳥社的人都是爛熟于心。
江筠自言自語道:“起名來源啊,大概涉及到語言學的範疇。”的确挺有意思的。
理科生梁意兩眼茫然,語言生江筠若有所思。
灘塗邊緣,零零星星幾隻小鸻鹬在覓食。
“有你的頭像嗎?”江筠問。
梁意微笑道:“有,那兩隻挨得近的都是環頸鸻,它是最常見的灘塗鸻鹬了。中間那隻腿偏黃的是金眶鸻,它也有白色項圈。”
梁意一邊慢慢介紹着,一邊邊翻到相應的頁面給他看:“最右邊的是蒙古沙鸻,它體型比較大,還有一種沙鸻是鐵嘴沙鸻,不過這裡沒有,它們的脖子後都沒有白色的一圈。”
江筠默默地觀察,一一記在心中。
走完棧道後,梁意領着江筠走進岸邊的大草地,草地上稀疏種着各色亞熱帶常見的樹木,因此能看到常見林鳥。春秋遷候鳥過境時,觀鳥人在這兒也可能會有好收獲。
鵲鸲、白頭鹎、白喉紅臀鹎這些早已見過,江筠基本認識了,而長尾縫葉莺、暗綠繡眼鳥、烏鸫、樹鹨等等,江筠還是第一次見——
不,也許他早就于某個時分,在校園裡、在小區中、甚至在哪條路邊的樹上,見過它們的影子,聽過它們的鳴聲了,但在此前他從未注意過這些帶羽毛的生靈,于是乎明明同處一城,卻仿若不存在他的世界。
直到此刻,直到在梁意的手指之處、在他脫口而出的那些名字裡、在望遠鏡延伸放大的視野中,它們才真正在江筠的世界裡活了過來——我們的動物鄰居。
你好。
鵲鸲清脆婉轉地唱了一回,鹎群奏起交響曲,烏鸫發出電動車嘯叫……它們似乎也各自發出了自己的招呼聲,說着“你好”。又或是,它們對這些人類,毫不在意。
頭頂榕樹上有一小群暗綠繡眼鳥,如同小子彈般竄來竄去,江筠低下頭,看向還在滔滔不絕的梁意。
男生總是這樣,一說到鳥,雙眼蹭一下就亮了起來,有時候簡直是眉飛色舞,話也比平時要多上幾倍,密得剪也剪不斷。
江筠一向喜清淨,不愛旁人在耳側吵鬧,但他卻不讨厭這樣的梁意,相反,他似乎欣賞着這樣神采飛揚的梁意,笑意不知不覺浮現唇角。
終于察覺到江筠不錯眼的注視,梁意問他怎麼了,江筠眨眨眼,移開了目光,略顯不自在,可梁意當然沒有多想。
“你要試一下我的相機嗎?”梁意提議道,“你拍到的鳥圖算你的。你第一次用不習慣,可能會覺得重,小心點。”
江筠不以為意地接過那“大炮”,單手掂量了一下,輕松得很。
梁意:“……”他在擔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