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旻霖拿着暖水瓶從黃鹂橘男朋友寝室經過，聽裡面又是好多人的。

黃鹂橘男朋友道：“對女人就像訓狗。你越是對她好，她越是拿腔作勢不聽話。要是打她罵她，她反倒服服帖帖的。”

周旻霖向裡面看了一眼，咧了咧嘴離開了。

一起聊天，周旻霖說起黃鹂橘男朋友的言論，小雙道：“有什麼辦法，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她自己就是吃這一套”。

美惠道：“我聽其他男生說，黃鹂橘給他嗑了好幾斤的瓜子仁，他還分給别人吃，說嘗嘗他女朋友的手藝，至少有三四斤。還說隻要他一開口，要黃鹂橘死她即刻上吊。”

王佳芝驚愕道：“三四斤瓜子？”

她仿佛想起來，那次去她寝室安撫她，是見桌子上一大包的瓜子，還有嗑了好些的瓜子仁。

小雙應該也想起來，道：“被欺負的尋死覓活，哭得蓬頭垢面，倒還有心情給他嗑瓜子。”

王佳芝道：“那也能分給别人吃嗎。”

小雙道：“就是啊。”

在王佳芝眼裡，嗑瓜子當然多少要粘上黃鹂橘的口水，分給别的男生吃，不是……

果然，黃鹂橘她男朋友根本沒有喜歡過她。

記得小時候鄰居講自己嫂子非常任性敏感，大概是林黛玉那個感覺，但她哥哥就是寵愛的不得了。她嫂子不知道什麼事又生悶氣，說吃不下東西，隻是一頓飯不吃，她哥哥嗑了一盤子瓜子仁給她嫂子。

那鄰居是想要人覺得她哥哥癡情溫暖，王佳芝當時上高中，隻覺得那女生的嫂子太能作，她哥哥又矯揉造作。

想起《金瓶梅》裡鄭愛月和韓道國媳婦為了讨好西門慶，也是嗑了好些瓜子仁，拿精緻手帕或荷包包了，再配上情書和自己頭發做的同心結信物送給西門慶。

韓道國媳婦因為西門慶好久不找她，送了那些東西去，西門慶去了因為吃了藥，回來又被潘金蓮喂了太多的藥，縱欲喪命。

當時批注這一段講，就是明知道要死，恐怕也心甘情願要去。王佳芝心想，就是女人看了也覺得動心。又是情書又是荷包，還親自嗑了瓜子仁和剪頭發做的同心結。即便知道是為了錢财不是真心，但就這樣用心，鐵石心腸也化了。

情侶之間最常見的堅果就是瓜子，榛子、花生什麼的也很好吃，但剝起殼來太容易，隻有瓜子又小又難剝，才能彰顯用心。

書裡倒不覺得，因為她們不是因為真的喜歡西門慶，而是為了讨好他能拿到更多的錢。要是真的放在情侶間，顯得未免太沒尊嚴了。

晚上洗完澡回來，見小雙小耗子一樣盤腿坐在床上嗑瓜子。

小雙擡頭笑道：“我也想嗑一些給他。”

王佳芝心裡道：“你不是說他喜歡吃花生嗎。”

果然，别人有的她也想要他有。

小雙道：“吃嗎，我買了好多呢。”

小雙喜歡吃五香味的瓜子，這次買的都是原味，這種瓜子嗑多了很容易嗓子啞。小雙嗑得嘴唇又幹又黑。

“他真是老夫子，就是喜歡吃這種。不過我沒有告訴他，他看到一定很高興。”

同樣的事情，小雙做就不覺得沒出息，反而很可愛。

屋子裡彌漫着炒瓜子那種幹燥的香味。王佳芝一頭洗完的潮濕頭發，穿着藕合色的睡衣，白色涼拖鞋坐在床邊。過去的記憶又突然找回來。

因為當時就覺得不切實際，所以她總是懷疑真實性，也就忽略了。現在想想還覺得是錯覺。

自從她把他的衣服擦了眼淚之後，第二天還是要打起精神來應酬，總不能要人太看出來。

一早上化了妝，眼睛還是有些腫，也不知道她們是真的沒留意還是隻是不說。

麻将從上午打到下午，中午吃飯她什麼都吃不下，輸錢輸的暈頭轉向，現在輸了多少錢她已經不在意了。

過去她還是在意的，如果是邝裕民和老吳的錢，輸多少她都無所謂。不過這些經費顯然不是他們的錢，還是民脂民膏啊。

現在都不重要了，因為她根本改變不了，肉疼不肉疼錢也不會少輸。

下午的時候他回來了，也沒有過來，直接就進書房。

她非常沮喪，心裡道：“果然，他一點都不在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