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起在俄國的一個老師,說特别能喝酒,一根酸黃瓜做下酒菜,可以喝下一大瓶酒。
他在俄國呆過兩年,後來又在北方呆了幾年。
過了這麼多年,那些回憶是不是也茫然似夢呢。
她突然想起什麼,笑道:“那裡的豆腐特别好吃嗎?”
她說起書裡總是說豆腐怎樣奢侈好吃,惡婆婆說,不虧心,自己從來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從來沒多吃過一塊豆腐。人有時候說,不過了,買一塊豆腐吃。仿佛豆腐是值得傾家蕩産,因果報應的美味一樣。
“那是非常好吃的。那裡的米尤其好吃,還有菜、豆子。因為地和南方的不一樣。”
王佳芝想象不到,她一輩子都活在南方。她沒辦法想象那大雪、那凍死人、凍掉耳朵腳趾的寒冷、那黑色的土地、好吃的要命的豆腐、菜蔬。
她笑道:“你說下輩子要是輪回到北方怎麼辦,不知道習不習慣。”
他笑道:“你怎麼知道上輩子一定是在南方呢。如果什麼都不記得了,就不會感到不習慣了。”
王佳芝想着來生,自己會在哪,他又會在哪。他們還會見面嗎?天各一方,一個很南的地方,一個很北的地方。誰也不記得誰,死生不複相見。
也不一定,不是說前世的恩怨情仇要帶到來世嗎?上輩子欠的或被欠的,這輩子要弄清楚,但多數時候弄不清,又欠或又被欠,然後下輩子接着掰扯。就這樣永遠還不清弄不明白。可見人的輪回恩怨和草木一樣,周而複始,無窮無盡。
這樣一想,上輩子他們倆也是有很大恩怨情仇的,所以這輩子才會這樣。
這樣算,下輩子他們還是要有交集的。隻是不知道是什麼感情,是彼此喜歡,還是彼此讨厭。
王佳芝想到這裡,要是恩怨,邝裕民他們下輩子不會也要來吧,那還真是讨厭啊。
她看着他的樣子,夜光下很柔和好看。
他曾經走過那麼多地方,經過那麼多事情。現在卻連院子都不敢去,驚弓之鳥一樣活在方寸之間。他現在會不會想起過去的年華,連陽光都見不到,會不會傷心呢。
那天夜裡她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到北方的冬天,下了一夜的雪,一片白茫茫的冰雪世界。路上的積雪還來不及清理。早晨她挽着他的胳膊,兩人匆忙的出去工作。前面一個人滑到了,她更挽緊了他的手臂,不要滑到了才好。
夢裡她想着他們是去哪裡呢,難道是去同一個地方工作嗎?那還是真的奇怪,竟然在一個地方。
第二天醒過來,她想起昨天的夢,和他說起來,笑道:“難道那就是來生嗎?”
他笑道:“來生要是同行,我要好好教你了。”
她有些不服氣道:“為什麼要你教我,好像我很差勁一樣。”
他隻是微笑着挑了挑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