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後她懶洋洋的在床上躺着不起來,中午的時候小丫頭進來道:“先生要太太出去看戲,車在外面等着呢。”
她想着反正也什麼都做不下去,出去也好。
收拾了去聽戲,包廂裡就她一個人,反倒容易引人注意。為什麼人們總是喜歡紮堆呢,尤其這些官太太們。易太太總是要很多人陪着她打牌逛街,總是這樣,不覺得煩嗎?自己看電影、看戲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嗎?
偏偏今天唱的是《春閨夢》,他要是知道今天唱這一出也不要她來聽了,越聽越難受。
不過這小生的眼睛和他還真是像啊。大概後面沒人捧,總是唱不了主角。
人進來問她要吃什麼點心,她看沒什麼想吃的,給了錢要人出去買牛肉燒餅和油豆腐湯來。
兩樣熱熱的東西吃下去,她才感覺好一些。
回去的時候,她從車裡見到賴秀金,這人是瘋了嗎?還跟着自己。
她的樣子更可怕了。
王佳芝很害怕,賴秀金再這樣下去,被人發現可就糟了。
阿媽和小丫頭私下講,老易是不是糊塗了,這樣一個年輕的姨太太,人家都深怕年輕不尊重,總是出去心野了。竟然要她出門,還要她去聽戲,也不怕學着别人包戲子。
小丫頭笑道:“看着不像的,咱們這位姨奶奶很規矩的。”
回去她心事重重的躺在床上,看着天漸漸暗下去,月亮挂上來。
“他在幹什麼呢?”她心裡道。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睡着了。
夜裡她做了一個夢,夢到她一個人光着腳站在一個可怕的地方。滿地血污,猙獰的鬼影火光一樣扭曲的抖動着。
那些惡鬼都戴着可怕的面具,嘶吼着朝她走過來。
她慌張無措的往前走,那些惡鬼都好可怕,這時候她見到一個最可怕的面具,但露出的眼睛是那樣熟悉。她跑到他跟前,摘下他的面具,真的是他,她摟住他的脖子哭起來。
她醒過來,外面還靜悄悄的,離天亮還要好久。一定是白天看戲,覺得小生眼睛和他好像,才會做這個夢。
兩天後他回來了,帶了兩枝結香花回來。
白天她正在補覺,醒過來見他回來了,兩隻胳膊摟住他的脖子。
她告訴他那個夢,他笑道:“一定是你看電影看的。剛好打個結解夢吧。”
她注意到床頭的那兩枝結香花。
一隻細高的玻璃花瓶裡,插着高低兩枝長長的花枝,每枝花枝上打了一個結,上面開着幾簇花。這種花是玉石質感的鵝黃和白色,小小的好幾朵組成一個繡球一樣的圓圓的花球。這種花的枝條特别的柔軟,可以打成結也不折斷。
因為這個緣故叫結香,傳說作了噩夢在它的枝條上打一個結,可以解夢,也有說法打一個結許一個心願,可以願望成真。反正這種花的枝條上永遠是打滿了結。
王佳芝笑道:“我覺得人類真的很過分。就是因為人家的樹枝柔軟,就編出什麼解夢、許願的故事來,在樹枝上打滿了結,解又解不開,看着就難過。其他的樹枝條硬,打不了結,反而不會被欺負,它的樹枝這樣軟,反而成了被欺負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