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來越熱了,風把窗簾輕輕吹起,她摟着一本《楚辭》躺在床上,小貓躺在那裡悠閑的舔着爪子。
“他在幹嘛呢?”
不過冷水洗個衣服,這個季節了骨頭還會疼。
二樓的大嬸講可以幫她洗衣服,賺些零用錢。她沒有答應,還是不要和這些人走得過于近的好,免得以後會有麻煩。而且她也想有些事情做,分散精力。自從那個故事寫完,她就沒有靈感開始第二篇,更容易胡思亂想了。
這小鎮很安靜人也少,就是鋪子太少了,也看不了電影。要是在城裡,看電影還能分散精力。
她想要買青梅,集市上竟然沒有,這裡正經的幹果鋪子也沒有,隻是雜貨店附帶賣一些廉價的話梅什麼的。
趕集的日子會有一個舊書攤,地下鋪一張單子,擺上幾本舊書,也沒有想看的。
走了一段路,她又到渡口坐下,水面長出荷花的葉子,一隻紅色的蜻蜓落在上面。幾個婦女抱着木盆來洗衣服,那蜻蜓就飛走了。
她就看着她們洗衣服,過了一會兒,聽到後面有吵鬧的聲音。
街上一個挑籃子買菜的男人在打她的媳婦,又喊又踢了一陣,仿佛還不夠威風,就抓起扁擔打起來。那女人被打得幹嚎,男人的聲音竟然敗了下風。
洗衣服的一個女人放下棒槌,過去看熱鬧。
那女人原本坐在地上哭嚎,周圍的人圍成一圈笑着看熱鬧,她嚎的越大聲,人們笑得越厲害。見那男人拿扁擔打起來,也怕被打死,跑得比兔子還快,那男人就拿着扁擔追着她跑。周圍人更是哄堂大笑。
後來那邊散了,洗衣服的女人也回來了。和旁邊的道:“天天打,也不怕人笑話,街裡街坊把他們當猴看呢。”
另一個道:“她男人覺得很威風呢。鄉下人沒辦法,蠢到一窩了。”
王佳芝來這裡一段日子,之前也遇到過那男人打他媳婦。那女人倒是沒做什麼,那男人純粹覺得不打女人沒面子。周圍人嘲笑他,他還覺得自己很威風,深怕打得輕了沒面子。對外人倒是比誰都慫。
那女人也一臉蠢相,她男人打她,她隻是坐在地上幹嚎。她也不覺得男人打她有什麼不對,好像男人就該無緣無故打女人,女人就該受男人的打,不過不能默默無言,要嚎出來自己才有氣勢。
他賣的菜倒是很好的,不過王佳芝從來不去他那裡買東西。
過了一會兒,那男人和他女人回來了,發現菜籃子裡的菜已經被人拿走了不少。那男人倒是敢怒不敢言,倒是那女人坐在地上哭嚎咒罵起來,這次竟然流淚了,哭得真是如喪考妣。
那男人嫌她丢人,又想拿扁擔打她,這才發現追她出去打的時候扁擔不知道丢在哪兒了,趕快出去找扁擔,周圍的人笑得更厲害了。
“蠢貨!”王佳芝心裡道。
王佳芝從小住在城裡,隻偶爾和媽媽去過鄉下幾次。她倒是不信那裡的男人就沒有好的,都是無緣無故的打女人。
小時候她媽媽和小姐妹聊天,說起那小姨姨的表姐。那表姐家境不好,嫁的丈夫也窮,不過待她很好。隻是生第三胎的時候難産死了。
小姨姨道:“她去了那幾年,倒是日子漸漸好了。偏偏她沒那個福氣,好日子全給别人掙的。”
她媽媽道:“你表姐夫也是難得了,守了一年才再娶的。”
小姨姨道:“這倒是真的,我表姐夫是沒什麼好挑剔的。”
那時候王佳芝才六七歲,聽了覺得是簡直不能再離譜的天方夜譚。
丈夫如果很愛妻子,不是要傷心好久嗎,一年就娶了新的,就很好很好了。
直到她母親過世之前,她也還是那樣浪漫的想法。她母親還病重不支,就已經有人開始給他父親做媒了。其他人都覺得沒什麼不妥的,再合理平常的事情,連他弟弟十一歲的孩子,也覺得沒什麼。
她倒不覺得他父親對她母親有什麼感情,但至少不是舊人還沒咽氣就這樣吧,最基本的道義總是要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