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虛與委蛇,他們的意思大概是那種手都沒牽過的虛與委蛇,真是可笑。
至少史書上不會搞笑的寫,西施、貂蟬是靠和人虛與委蛇,手都沒碰過,隻是吃飯調情,那樣純潔的就把國家大事辦成了。
不過這樣吃掉蛋糕又留下蛋糕的說辭還是有好多傻瓜信的。
邝裕民他們再蠢,也都知道,隻靠虛與委蛇是殺不死的,不要他得到好處,怎麼會被信任。還有小圈子裡,邝裕民再蠢也知道,不給那些人一點好處,怎麼要人繼續跟着他幹。
這個好處就是她!
王佳芝心想,至少她有過機會,有過明明已經被玷污,然後連她自己都記不清到底被他在床上折騰過多少次,但最後變成一個隻是和敵人虛與委蛇的,手都沒碰過的純潔女戰士的機會。
然後會有人感慨,原來為國除奸這樣的容易,隻是和人虛與委蛇就可以幹掉這樣的一個大人物。
他和她道:“永遠不要碰**,**是最醜惡的,除非你夠喪盡天良。”
王佳芝笑道:“光喪盡天良還不夠,長了個蠢豬腦袋也是不行的。”她突然想起了什麼,笑道:“作了三年那種最底下跑外勤的,什麼時候能升職。”
他道:“三年還沒升上去,那就不是那塊料吧。”
王佳芝又想起第一次見面黃磊和歐陽那個慫樣,吓得話都說不出來,還沒怎麼樣,先一臉的汗。殺個老曹弄得亂七八糟的。難怪三年了還是隻能做最底層的小角色。
她有時候想着,如果她一點都不喜歡老易,甚至再可怕一些,他是那種要她惡心憎惡的人。想起他們最初在床上做的那些事情,她當然用信念可以忍受下去,并且沒有了一點兒意外的可能性。然後如果經曆了那些之後,自己不過是個“虛與委蛇”的幹淨純潔的人。男人受胯下之辱是那樣悲壯驕傲的事情,女人就成了見不得光的肮髒無恥,提都不配提嗎。從古至今有多少女人痛苦的犧牲自己的身體,和讨厭憎惡的人玷污着自己的貞操,可是當她們犧牲掉自己的一切,男人們享受着她們賣肉獲得的成果,卻嫌她們污穢。
到今天也沒見過幾個人稱贊西施貂蟬為國付出,人隻會說,西施被夫差玷污了那麼多年,範蠡怎麼會不嫌棄她;貂蟬是更喜歡董卓還是呂布,之後為什麼不和呂布在一起,是覺得自己不配嗎?
說是她們遠走天涯了,誰知道是不是被那上面的人過河拆橋殺掉了,怕留着她們要人說靠女人賣肉救國。
到底她們還留下名字,大多數女人都是白白的犧牲,一點痕迹都沒有。
那些雄性的當權者竟然那樣無恥的坐享其成。
王佳芝想起上學的時候,邝裕民寫的話劇台詞:哥哥是家裡唯一的希望。隻恨自己是個女孩……
家裡唯一的雄性死掉了,就完全沒有希望了。女孩沒有用,殺敵報仇都做不了。
那時候讀這些台詞她就覺得别扭,可是當時喜歡着那個混蛋,所以竟然不怎麼覺得,還在演戲的時候陶醉的說出來。自己果然從始至終都是個蠢貨。
如果她能清醒些,她就應該早看出來了,邝裕民就是個極端性别自戀又看不起女人的人。可笑的是,他自己那樣驕傲自己雄性的性别,卻要一個女人光着身子在床上沖鋒陷陣替他謀功名。
有一次老易和她講過,做這一行就像皇宮裡的太監,上頭的人一邊要用着你,離不開你,一邊又都嫌棄着你。不過是釀得百花成蜜後,為誰辛苦為誰甜。
可是這一行,男人至少還可以像吳邝那樣不勞而獲,做得好也可以像他一樣位高權重。女人受着最慘烈的折磨,甚至不配存在過,最多是“虛與委蛇”的沒有付出什麼的純潔的人。
王佳芝想起老吳他們那眼神,那意思,不過作妓女而已,做了這麼久,有什麼難過的,不是早該習慣了,還那樣拿腔作勢的。
有時候她心裡恨,為什麼不能要他們去作,要他們試試被糟蹋到底是怎樣的感受。
古書裡記載了好多次将軍去打仗,都喜歡帶上愛妾,到底是真愛還是假愛不知道。不過好像就是為了沒有軍糧的時候,先把愛妾殺了給将士們吃,彰顯自己身先士卒,高風亮節。仿佛那愛妾帶着去就是為了作儲備糧用的,然後城裡的人紛紛毀家纾難,把妻子女兒殺了勞軍。饑荒時候,人相食,最先被殺掉吃的是女人,要拿去賣也是先賣女兒,要餓死也是先餓死女兒。可說法還是賣兒賣女,易子而食。好像最先被賣被吃的是兒子一樣。女人死了連出現在文子上的資格都不夠。
可是那将軍殺了愛妾,那愛妾是他花錢買的,女兒也可以算私人财産。老吳和邝裕民算她什麼人,她又不是他們什麼人,又不是他們花錢買的。他們有什麼資格能心安理得的殺掉自己吃自己的肉。她卻也傻傻的覺得他們可以那樣做。
過去她覺得,自己親爹這樣的至親都對自己禽獸不如,還指望别人對她好嗎。可是想來,親爹至少生了她,養了她十幾年,那些人是生了她養了她還是買了她,自己憑什麼要受他們的折磨。
“我就是傻!”她心裡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