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每一本書都翻了好些遍的樣子，每一頁都留滿了注解。

其實她還做了兩本的筆記，每一頁上都寫滿了字，隻是燒掉了。

她根本不知道，她宵衣旰食自學的這些東西沒有一點用處。

他想她這輩子就從來沒有人能幫幫她，給她一條路嗎？什麼都要靠她自己血淋淋的往前闖。就是被騙去糟蹋，去送死，也沒有人幫她，也要她自己想辦法學會怎麼被糟蹋，怎麼去送死。

她連最基本的暗語都不懂，最基礎的講義都沒看過。她根本什麼都不懂。

在香港，她痛苦的犧牲了自己的貞操，埋下一生痛不欲生的種子所追求的東西，履行的責任，隻是别人一次随意的暑假活動；黃磊兩個月房租，五六套衣服，一兩場嫖資飯局下注的輸赢；邝裕民醒了一次還可以作無數次的英雄夢。

在上海，她努力的找資料，點燈熬油的自學，抛去生死向他投懷送抱。在他們眼裡，她做得這些是那樣愚蠢好騙，那樣的下賤無恥。

她的良心和責任感，成為了推她入地獄的原罪。

這個世界真是荒謬，真是瘋了。那些拼了命履行責任履行承諾的人反而成了笑話，活得生不如死；那些不負責任，喪盡天良的人卻活得那樣快樂開心。

“你怎麼這麼傻啊！”

她付出了那麼多，承受了那麼多痛苦折磨，沒有人珍惜感動她的付出，他們隻會覺得她下賤。最後反倒她成了叛徒，那些禽獸不如的東西成了英雄。

那天夜裡他想起她喜歡看電影，可是就是連看電影都是一個人。

空蕩蕩的電影院裡，他看到那一段，他想起他自己也是那群中的一個。

他總是嘲笑她什麼都不會，最簡單的暗語都聽不懂，最基本的情報都不會搞，被人跟蹤了一點都不知道。他以為她不上進，不肯學，荒廢了正業，隻知道和他兒女情長。

原來她很努力，隻是她不知道她做的都是無用功。在别人眼裡她反複看的那幾十本書，寫得手上都起繭子的好幾大本筆記，全是笑話。

她這一輩都是拼盡全力的努力着啊，換來的隻是這樣一個結局。

為什麼連自己也要嘲笑她的努力和付出呢。就算他們都是這樣，他不應該啊。

他淚流滿面的轉過頭，看到她在身邊坐着，還是當初的光景，淚眼摩挲的道：“你的開始是為了榮華富貴，高官厚祿嗎？至少我們的開始都是好的，隻是我們誰也把握不了自己的結局。”

電影沒有放完他就離開了。他沒有看到最後男主的女兒對男主道：“你是她在這絕望的人間，唯一的安慰。她知道的，不愛她的人，怎麼會痛恨自己虧欠她。”

王佳芝突然想起來，從書房翻出那本故事新編，道：“對了，就是這一本。這個電影的内容和裡面的故事很像，你一定是過去看過這個。”

他看了道：“可是内容一點不一樣啊。”

你是他最恨的世界裡最愛的人，

可是恨的人沒死成，

愛的人沒可能。 摘至《愛人》歌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