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纖茹和方容華立刻站起身走到窗邊,向着楚才人所指的方向看去,雖然此時夜色昏暗,但确實能看出水中有團模糊的黑影在緩緩浮動。
楊美人也站了起來,但是她是往後退了兩步,離窗戶更遠了些。
許纖茹已經隐隐在心中确認,但仍面色凝重地低聲道:“楚才人,你确定那是個人嗎?”
楚才人點了點頭,語氣堅定:“我确定。你知道的,我在海邊長大,見過溺死的人……那絕不是魚,也不是别的什麼。”
楚才人猶豫了一下,接着說出了心中的推測:“這會不會是,柳才人?”
方容華聞言,眉頭緊鎖,立刻轉身對宮人吩咐道:“快,靠過去看看!”
船上的宮人們面色緊繃,随着船漸漸靠近,那團黑影的輪廓越來越清晰——确實是一具浮屍,烏發散亂看不清面容。
碧波湖邊燈火通明,宮人們步履匆匆地來來往往,此時的湖上比方才宴會時還要熱鬧。
在方容華的吩咐下,善水的宮人将楚才人方才看到的身影打撈上岸。
那人被湖水浸泡得有些腫脹發白,頭發濕漉漉地貼在頭皮上,幾縷發絲淩亂地遮住了大半邊臉,身上的衣衫已經被湖水浸透,緊貼在身上,帶着斑駁的污漬和水漬。
許纖茹她們此時已經下了船站在岸邊,并沒有湊上前去。
這其中楊美人站得最遠,她的臉色蒼白如紙,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一隻手緊緊按住胸口,若不是身旁的素月撐扶着,似乎随時都會暈倒。
楚才人怕許纖茹見了屍體惡心害怕,側過身半擋在許纖茹身前,許纖茹無聲地謝過楚才人。
許纖茹的目光雖然避開了那具屍體,但餘光中還是不可避免地瞥見了那慘白的肌膚和無力的肢體。
那屍體的衣衫雖然沾染了污漬,但仍可以辨認出不是柳才人今日所穿的那件衣裙。
楚才人已經認出來這人是誰了。
這衣裙分明是秦常在的,楚才人本就和秦常在同住過一段時間,對秦常在平日裡的衣着打扮是有印象的。
楚才人不由得有些不解,她先前還在懷疑湖中的是不是柳才人,沒想到竟然是秦常在。
秦常在不是被皇上禁足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還溺死在這碧波湖中?
遠處有兩隊宮人提着宮燈、擡着轎辇匆匆而來。
先前方容華命宮人打撈屍首,又遣人分别将此事禀報給皇上與皇後。
但此時趕來的是德妃與王淑儀。
王淑儀神色凝重地開口道:“皇上正在陪着貴妃,念及皇後娘娘仍在病中,特命德妃與本宮前來查清此事。”
德妃微微颔首,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屍首上,嚴聲問道:“這人究竟是誰?”
宮人上前禀報道:“回禀娘娘,這是秦常在。”
王淑儀聞言,立刻眉頭緊鎖,聲音中帶着不可置信道:“怎麼可能?秦常在不是被皇上禁足了嗎?”
王淑儀心中暗忖,明明躺在這裡的應該是柳才人才對,如今怎麼卻變成了秦常在,她心中疑惑重重。
德妃亦露出詫異之色,但很快鎮定下來,清醒地道:“此事蹊跷,須得細細查問。”
德妃見方容華一行人神色疲憊,尤其是楊美人面色蒼白,便開口道:“此事暫且交由本宮與王淑儀處理,你們幾人先回宮歇息。”
王淑儀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亦點頭溫聲附和道:“正是,你們今日受了驚吓,尤其是楊美人,回去後最好尋太醫開個安神的方子,好生調養。”
四人聞言,恭敬行禮後告退。
夜色如墨,宮燈在朱紅的宮牆上投下搖曳的光影,方容華的轎辇拐過前方的琉璃影壁。
許纖茹同楚才人和楊美人一同走在宮道上,因為才出了這種事,王淑儀還特意多安排了些宮人護送她們回去,燈影搖曳中,周圍倒是都亮堂堂的,偶爾還傳來鳥雀的鳴叫。
率先打破這寂靜的,是今晚第一次開口的楊美人。
楊美人嗓音沙啞低沉道:“秦常在,為什麼會死?”
若不是此時周圍寂靜,許纖茹險些沒聽清楊美人的話,她還有些意外,楊美人一直都是拒絕與人交流的樣子,沒想到這一吓倒是把人吓得願意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