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的幾天,宋詩韻依舊如往常一般去書院找林遠亦,手裡那本集冊也在日複一日的翻閱中漸漸到底。
這幾日的翻閱耗費的精力不算白費,宋詩韻在裡面看到了關于“惡龍”的故事。
傳聞“惡龍”有不死之身,唯一能制服它的法子隻有使它沉睡,而使它沉睡的方法也隻有一個,那就是喂它喝下一種來自嶺泉的泉水。
*
宋詩韻合上書,原本挺直的背慢慢放松下來,将頭仰着靠在涼亭的長椅靠背上,望着被亭子遮掩住的半個天空,深吸一口氣,然後重重吐出。
泉水不是難事,她可以花重金去派人取來,至于林遠亦……
她得找個時間和他談談了。
宋詩韻想。
不過她并不打算用正常的手段約他,
宋詩韻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瓷瓶。
這是之前他跑到她那躲起來時,她趁機拿的。
至于是怎麼拿到的……
回想起那晚,
林遠亦正準備翻窗離開,宋詩韻突然自他身後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摸向他的腰,将他往後拖。
林遠亦有些詫異,不過他沒有反抗,任由宋詩韻将他拖回原地。
待她松手後,林遠亦才詢問道:
“怎麼了?”
“沒事,我看到你背後有片葉子,我怕吓到你。”
宋詩韻拿了片葉子說道。
林遠亦看了眼宋詩韻,見她表情平淡,道謝後又走到窗前,回頭問道:
“還有事嗎?”
“沒了。”
林遠亦感覺有哪裡不對勁,但出于對她的信任,還是什麼也沒說,然後翻窗離開。
*
思緒收回,宋詩韻把玩着手裡的瓷瓶,一下一下掂量着。
這就是他盜的寶貝?
正想着他何時會來,一道聲音就傳來。
“我的藥,被你藏哪去了?”
林遠亦人還未到,含着怒氣的聲音便順着涼風傳來,
宋詩韻扭頭看去時,最先注意的便是他因為生氣而邁的極快的步子,因為邁的快,整個人看起來雷厲風行,但那張臉卻将那股氣勢削弱了好幾分,讓宋詩韻感覺他像個氣沖沖的毛絨小貓。
林遠亦走到宋詩韻跟前時,發現她還眯着眼笑,心中的怒火便更甚,兩隻眼睛憤憤地瞪着她,似要冒出幾團火來。
宋詩韻一臉無辜地聳了聳肩,表示自己根本不知道什麼藥。
“我一直将它随身放着,隻有你……,隻有你近過我的身!”
宋詩韻還是一副無辜的樣子,沖他狡黠一笑,反問道:“那你也不能證明是我拿的你的藥啊,而且你從來沒和我提起過什麼藥。”
“你……!”
宋詩韻第一次看到林遠亦這副想罵又罵不出口的樣子。
“你别鬧了……,把藥還我,沒有它,我會很危險。”
林遠亦軟下語氣,無奈說道。
“那就是你盜的寶貝?從哪盜的?”
哪怕林遠亦先服軟了,宋詩韻依舊沒有松口。
“皇宮。”
林遠亦回答道。
宋詩韻将手張開,那瓷白的藥瓶就這樣安安靜靜地躺在她手裡。
林遠亦剛伸手想拿,宋詩韻就迅速将手收回。
“明天晚上,老地點,你來找我。”
宋詩韻松口道。
“老地點?”
林遠亦皺起眉,重複了一遍。
“花瓶,逃跑,想起來了嗎?”
宋詩韻說道,帶着幾分戲谑。
林遠亦原本還在壓抑心中的怒氣,聽到她的話,回想起那晚的情景,心中的怒氣如同被水澆滅的小火苗一般,隻剩縷縷白煙飄散。
那晚……确實是他欠了她的人情。
林遠亦妥協,答應了她的邀約。
然後目送宋詩韻離開書院。
*
第二天晚上,宋詩韻坐在床榻上,一邊把玩着頭發,一邊估摸着林遠亦何時過來。
沒等多久,她就聽見窗前有異響。
然後就聽到窗戶被敲了幾下。
宋詩韻走向前剛把窗戶打開,才微微往旁邊撤了幾步,林遠亦就連忙翻進來。
鬼鬼祟祟地,要是讓其他人發現了,準保要大喊一聲小偷!
“你為什麼不從門那進來?你從窗戶翻進來,像我和你在私會一樣。”
看着林遠亦這副偷偷摸摸的樣子,宋詩韻真誠發問道。
“……忘了。”
林遠亦低下頭,有些手足無措,耳尖像被星星點點的火燒着了一般,又燙又紅。
幸好是夜晚,
林遠亦想。
因為光線有些暗,宋詩韻看不到他的窘迫。
*
宋詩韻将藥瓶放在桌上,林遠亦很快就将它拿去,随即便想離開。
但剛轉身就被宋詩韻喊住。
“你會一直留在皇城嗎?”
宋詩韻問道。
林遠亦看着地闆,思考了一會後回答道:“不一定。”
因為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壓制住體内的那個怪物多久,為了盡量不傷及無辜,他會在自己即将壓制不住時去一個人煙稀少的地方。
“行,你走吧。”
宋詩韻沒再詢問什麼,爽快地讓他走了。
但這回林遠亦反而不走了。
他轉過身來,反倒開始和宋詩韻聊了起來。
“走之前,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安靜的房間裡,林遠亦開口問道,語氣平靜中帶着探究,讓氣氛變得有幾分嚴肅。
“你問。”宋詩韻答應道。
“你想得到什麼?”林遠亦盯着她的雙眼,問道。
“我無欲無求啊,我能想得到什麼呢?”宋詩韻笑了幾聲,将那嚴肅氣氛打破。
“你不害怕我的身份,也從不問我為何既在書院教書,又要跑到皇宮盜寶,從來沒有人像你這樣……”林遠亦說了一長串,最後聲音越來越小。
宋詩韻哪怕是豎起了耳朵也聽不清他的後文。
“像我什麼?”宋詩韻問道。
林遠亦看着她的眼睛,搖了搖頭,最後什麼也沒再說,帶着藥瓶翻牆離開,消失在茫茫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