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謝握着鞭子的手在發抖,眼中燃燒着複仇的火焰,鞭影如雨落下,
烏金鞭梢垂落在地,像條奄奄一息的蛇。王昭咧開淌血的嘴角,露出黃褐色的牙齒。
"啪!"
鞭影如電。這一下抽得極狠,王昭胸前頓時皮開肉綻。末兮看見小謝蒼白的臉頰突然泛起胭脂般的潮紅,那雙總是含淚的杏眼裡,第一次燒起灼人的火光。
“啪!”
"這一鞭,是還你在我背上燙的煙花烙!"
“啪!”
"這一鞭,是讓我忍受那不堪回首的侮辱!"
每一聲脆響都伴随着鐵鍊嘩啦的震顫。王昭被吊起的身體像塊破布般搖晃,卻還在笑:"打得好!再重點!讓滿大牢都聽聽我王昭的女子有多帶勁!"
末兮突然按住小謝的手腕。少女的脈搏在她掌心突突跳動,虎口處已經磨出血泡。那鞭子上暗紅的紋路,是被血浸透的痕迹。
"夠了。"她掏出繡着霓虹彩燈的帕子,輕輕裹住小謝傷痕累累的手,"為這種人髒了手不值得。"
王昭突然劇烈掙紮起來,鐵鍊在石牆上刮出刺耳的聲響。"末兮!"他嘶吼着,脖子上青筋暴起,"念在當年我和你是青梅竹馬,你放了我!"
"青梅,竹馬?"末兮冷笑,指尖撫過小謝頸間尚未消退的淤青,"你也配提青梅?"
牢房外忽然傳來窸窣響動。兩個獄卒擡着蒙黑布的竹簍走來,那簍子不住地晃動,仿佛有什麼活物在裡頭焦躁地遊走。
"姑娘吩咐的東西備好了。"年長的獄卒咧嘴一笑,露出缺了半顆的門牙,"蛇雖然無毒,可牙口利着哩!"
任誰看了這猛的一籮筐蛇,都忍不住渾身起雞皮疙瘩,小謝的身子猛地一顫。
末兮立刻将她摟進懷裡,感覺到單薄的肩膀在自己臂彎裡發抖。她湊到小謝耳邊輕聲道:"我們走。"
"等等!"王昭的嗓音突然變了調,"靈兒...靈兒當真卷了銀子?那個賤人...那個賤人跟誰跑了?"
末兮停在鐵門前。月光從镂空的鐵欄杆處漏進來,在她側臉投下嗤笑的陰影。
"你猜。"她眺了眉頭,反手關門時,身後聽見第一聲蛇信嘶嘶的響動。
小謝在跨出門檻的瞬間軟了膝蓋。
末兮一把扶住她,才發現少女的羅裙後背全被冷汗浸透。遠處更鼓傳來三聲響,驚得屋檐下的鳥撲朔着翅膀四處散開。
末兮用帕子擦她額頭的冷汗,小謝的手扭捏得背在身後,突然覺得不對勁的末兮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掀起衣袖,露出手臂内側新結的痂——是道歪歪扭扭的"賤"字。
頓時肉眼看見的心疼,指甲幾乎掐進肉裡,眼裡并發出一股恨意:“要不是陛下要人,我現在就把他殺了!”
"那日他逼我刻字羞辱,我故意劃得深些..."小謝眼裡噙着淚,嘴角卻揚起笑,"這樣留了疤,就永遠記得要報仇。"
“好在,這仇報的比我想象中快的多,謝謝你,末兮!”小謝凄厲一笑,形單影隻子隻在夜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的寂寥。
末兮喉頭一哽,:撫拍了小謝的背安慰道“都過去了,以後都要好好的!”
聞言,小謝釋然一笑,迎着逆風,劇烈的咳嗽起來,末兮攬着小謝盡快回府。
走了一半,小謝吐了一口烏血。
末兮連忙抽出手絹擦拭:“小謝,你怎麼了!”
“沒事”,小謝強撐着笑容,在星星點點的夜空下,顯得格外破碎。
“來人,快來人!”末兮強迫自己鎮靜,扯着嗓子喊了一聲,随從的仆人很快前來。
一會的功夫,小謝頃刻間失去意識。
好在牢獄離府邸很近,送小謝回屋後,屋内醫師忙碌的身影在屋裡來回穿梭。
末兮呆愣了片刻,望着小謝睡夢中依然帶着叱語的臉龐陷入深思。
她想起去年上元節,小謝在燈市上踮腳給她簪絹花的模樣。
那時少女腕間戴的還是鎏金镯,陽光明媚,充滿對未來朝氣的希望的她,如今就如同她手中猙獰的傷疤,絕望,無助,迷茫,消沉。
建一座廟需要百年,毀一座廟隻需要一把火,女子同理。
所以,這世界上能不能少點王昭這種殘渣,你要死要作賤如何不管,可是你能不能别拉着一個無辜女子下水。
叢斌一寂孤影沿着蜿蜒小徑在月光匆匆趕來,邁入門檻内,明顯額頭冒着汗:"藥...藥熬好了..."
隻是還沒等藥送入口中,小謝突然捂着胸口劇烈咳嗽起來,點點猩紅濺上叢斌的孔雀紋補服。
“沒事,沒事,咱把藥喝了就好了”,叢斌臉色一變,忍着哭腔安慰道。
伸在半空中的湯勺,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