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個月來,辛月一邊暗中觀察留意細節,一邊有意識地回憶遊戲中的經過,她想到過會在現實生活中碰到向暮,可能是路過時匆匆一瞥,但顯然不是眼前這種情況。
對死者本能地抵觸終究比不過獵奇心理,原本離得遠遠的同學們,不知不覺将屍體圍地密不通風,叽叽喳喳地訴說着萬種猜想,和無厘頭的推斷,連向暮也被隔絕在外。
青年神色很淡,似乎隻是随手撿了張紙,轉身消失在人潮中。
辛月心弦一繃,身體比腦子動的快,想也沒想,連忙跟了上去。
向暮的步伐很大,輕易就走出那片區域,轉身進了一旁被枯樹枝掩映的小道。
辛月平時走路就不快,又被好些人擋在後面,她盡量歪歪扭扭地穿梭在人群中,但效果很不顯著地離向暮越來越遠。
情急之下,她抻起手,微微張口,那張清秀的小臉露出焦急。
“向…”然後又猝不及防地被身後的人往前撞。
她喘着粗氣跟進小樹林,大半月光□□枯的樹枝無情切割,一塊一塊地挂在泥土路上。
“向暮!”她朝着那個人影大喊一聲。
但青年恍若未聞,依舊不緊不慢地走前方一半藏在雜草堆後的小道上,辛月隻好咬咬牙再次快步追随着。
汗水浸濕了衣衫,夜風一吹,骨頭都涼了起來。四周靜沉沉的,隻剩下她急促的呼吸聲。
人影徹底消失在前方,她恍然停下腳步,盡管身體疲憊不堪,但她依舊能夠敏銳地發覺身後的動靜。
“誰!”
她一轉身,看到遠去的少年再次出現在面前。青年五官清冷,面色漠然,眼底的眸光卻晦暗不明。
“找我?”是熟悉的音質,像琴弦的低鳴,清淺而喑啞。
辛月一時沒有說話,她隻是本能地跟過來,卻還沒想好要和這個陌生而又同生共死過的青年說些什麼。
“你…還好嗎?”她先是問候一聲。
向暮沒回應。
不知為什麼,少年相比于之前,給辛月的感覺要清冷太過,陌生太多。但也許也隻是她的錯覺。
“你還記得我嗎?”她試圖緩和當下僵硬的氣氛,“在遊戲裡我們…”
但向暮開口打斷了她:“如果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說完,他轉過身。
“向暮!”辛月情急之下再次叫出他的名字。
青年側身,露出筆直單薄的線條,眼神就這麼徑直看過來,眸光淡漠而黯然。
“能問問你是哪個班的嗎?”直覺告訴辛月,面前的人很不一般,或許他知道點什麼。
“我的意思是說…”
向暮似乎知曉她此話的意圖,神色若定地将她掃視一圈:“好心提醒你…”
“?”
“從那個地方出來之後,最好不要輕易暴露自己,也不要和遊戲中的人相認,因為這樣非但不會幫你,反而會帶來麻煩。”
辛月愣住,一時半會沒懂他話裡的意思。
直到後來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冥想時,才後知後覺地地參透了幾分——
在那種地方活下來的人,十有八九幹了些不得已且顯得很殘忍的事情,如果不想獲得别有企圖的關注,或者被人利用威脅,最好的辦法就是噤聲。
不過眼下,她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道:“我明白了…”
“等等。”少年在身後叫住她。
原本以為向暮還想多說她兩句,辛月懂事地放低了姿态:“抱歉,這次是我唐…”
“1401。”向暮看着她。
夜空中的雲層如浪潮般洶湧,殘缺的月盤攬雲遮面,稀薄的月光散在樹叢中,映襯着青年拔爽的身姿。
“我在1401班。”他扔下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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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後,有關湖中男屍的五花八門的傳聞流傳起來,有說受不了被監禁精神錯亂自殺的,有說被遊戲裡的人報複謀殺的,還有的就說是為了找水下通道活生生溺死的,種種猜疑,不一而足。
“你說有沒有可能,他是發現了一些東西,才被人痛下殺手?”王楚萌平日就喜歡看懸疑小說,随便一件平常的事情,她都能胡亂掰扯。
但辛月并不否認這種可能,甚至越想越覺得奇怪。
在一個沒雨且陰沉的下午,她拉着王楚萌來到沒人收拾的屍體旁邊,一股腐爛的臭味撲鼻而來,因為在這裡擺放了幾天,屍體上免不了爬滿了微生物和寄生蟲。
看着十分惡心。
“阿月…”王楚萌罕見地沒有大驚小怪,還朝辛月招了招手,“你來看看…”
辛月惡心難捱,但還是盡量抑制住嘔吐的本能。
“發現了什麼?”
“屍體有問題。”王楚萌難得正經,全身顫抖,甚至有些興奮。
她指着屍體一張膨脹蒼白的臉:“他的嘴巴是張大的,眼睛凸出得厲害,你不覺得有點奇怪嗎?”
什麼情況下會在臨死前是這種狀況?
“死前驚吓過度?”辛月立馬反應過來,“他是不是看到或者聽到了什麼?”
王楚萌同意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