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發燒的緣故,陸銜月的體溫異常的高,顯得談翌的掌心微微有些涼,他的力道不重,卻讓人難以掙脫,陸銜月隻好任由談翌給他穿上了襪子。
發熱的時候會忍不住靠近涼快的東西,談翌的掌心就是這樣的存在,襪子穿好後,腳腕被松開,陸銜月竟然還想再多貼一會兒。
陸銜月懷疑自己的腦子被燒壞了。
晚飯後,約摸過了半小時,談翌才給陸銜月喂了退燒藥和溫水。
陸銜月皺着眉咽下退燒藥,就着談翌的手喝了半杯水,還是沒能壓下苦澀的藥味。
談翌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一顆糖,撕開包裝後,送到了陸銜月唇邊。
“張嘴。”
糖?
陸銜月嗅到了一絲甜甜的櫻桃味,他看也不看一眼就偏開了頭。
“别把我當小孩兒。”
聞言,談翌含混不清地笑了聲,徑直捏住陸銜月的下巴,略顯強硬地把糖喂給了他。
陸銜月:“……”
“這樣就不苦了。”談翌笑着說,這糖還是從談瑤的零食罐裡随手摸來的,想不到還有這種用處。
糖果在舌尖化開,甜絲絲的水果香氣瞬間彌漫口腔,驅散了苦兮兮的藥味,陸銜月緊皺的眉頭也随之舒展開來。
談翌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依然很燙,退燒藥沒這麼快起效,他有點擔憂陸銜月的狀況。
“真的不用去醫院嗎?”
陸銜月聽見“醫院”二字,就再次蹙起了眉,硬聲硬氣地說,“不去。”
談翌見他如此抗拒,便說,“不去可以,但你現在得回卧室休息。”
陸銜月從椅子上站起身,趿拉着拖鞋往卧室的方向走,由于頭腦昏沉加上渾身乏力,他的腳步虛浮,身形也有些不穩。
談翌擔心他摔倒,直接走過去将人抱了起來。
“你!”
身體驟然失重,陸銜月下意識抓緊了談翌的肩,有些無力地掙紮了兩下,半分沒掙脫。
談翌收緊了力道,“我怎麼?”
“放開。”
他在談翌的肩上狠狠錘了兩拳。
這力道連貓撓都比不上,談翌輕聲一笑,很欠揍地說,“不放。”
談翌将陸銜月抱回卧室,把人放在床上蓋好被子,又出去一趟找來毛巾濕敷在他的額頭上,每隔三到五分鐘更換一次。
陸銜月止住了想罵人的心。
吃了藥本就容易犯困,這粉毛還在他眼前進進出出、晃來晃去的,陸銜月沒撐多久就睡着了。
談翌守在他床邊,監測着陸銜月的體溫,時不時替他更換毛巾,見他睡着以後,腳步放得更輕了。
夜雨已經停了,寒風仍舊不止,窗簾被風吹動,撩起一角,淡淡的光線照進室内,落在陸銜月的床頭,襯得床上的人面如冠玉,俊俏精緻。
談翌将毛巾取下,又伸出手替陸銜月整理了一下額前的碎發,不知他夢見了什麼,連睡着時眉頭也擰在一起。
他輕輕替陸銜月撫平了眉心。
卧室安靜不已,陸銜月的呼吸聲很淺,卻占據了談翌所有神思。
不知過了多久,談翌情不自禁地擡起手,很輕地蹭了蹭陸銜月的側臉,貪戀般停留了一瞬,便又十分克制地收回了手。
窗外的風忽然變得很輕。
——
次日。
陽光透過窗紗,暖融融地灑進屋内,陸銜月醒來就看見了一頭粉毛。
談翌靠在他床邊睡着了。
這家夥該不會就這樣守了他一夜吧?
陸銜月的視線不禁落在談翌臉上,他還沒醒,陸銜月看向他時,不由自主地屏息。
這人不吵的時候還挺安靜的。
他睫毛也挺長的。
不得不說,談翌的樣貌确實萬中無一,如果不是這張臉,陸銜月很難講自己能不能忍受這個讨人嫌的粉毛天天出現在他眼前。
陸銜月輕手輕腳地掀開被子,不想驚動他,剛坐起身,就有人一聲招呼也不打,直接将掌心貼在他的額頭上試體溫,自然得像是做了很多遍一樣。
确認陸銜月恢複正常體溫後,談翌放下手,松了口氣,“還好,燒已經退了。”
陸銜月含糊地“嗯”了聲,雙腿搭至床邊,低頭卻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不是昨晚那套。
?
他扯了扯身上寬松的睡衣,目光飄向談翌,“你給我換衣服了?”
談翌坦然點點頭,說道,“昨天後半夜,你又突然發起燒來,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我就用酒精幫你擦了一下身體,順便把你的衣服也給換了。”
陸銜月神色一凝,穿鞋的動作當即頓住。
“你說什麼?”
談翌頗有耐心地回答,還添加了不少細節,“我說我幫你擦了身體,從頸部、手背再到腹股溝,都用浸過酒精的溫毛巾擦了一遍。”
“你别說,物理降溫就是好使,散熱很快,退燒效果非常好。”
陸銜月:“…………”
說完,談翌眼看着陸銜月耳根處漫上一層薄薄的紅雲,他生怕陸銜月病情反複,沒往别處想,當即伸手探向他的側頰。
“你臉怎麼突然變得這麼紅?是不是又發燒了,我看看……”
“你才發燒。”
陸銜月木然地擋開他的手,往外走。
談翌看他還有精力罵人,應該沒什麼大礙了,滿心擔憂一掃而空,他笑盈盈地跟上去,“陸銜月,早上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昨天沒吃什麼東西,退燒後确實有點餓了,陸銜月想了下,漫不經心地說,“什麼都給做?”
他的語氣裡難得沒有夾槍帶棒,談翌被他的溫聲細語給砸蒙了,豪氣幹雲道,“你随便點。”
陸銜月就随便點了個馄饨。
一分鐘後,準備大顯身手的談大廚對着陸銜月家空空如也的冰箱陷入沉默。
這冰箱幹淨得像是剛買回家的一樣。
陸銜月端着牛奶從他身後路過,悠悠道,“我半小時後要去上班,在這之前能吃上早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