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含章訂了一家五星級法式餐廳,犒勞一下提前完成工作計劃獲得幾天假期的自己,順便招待許久不見的弟弟。
餐廳位于峰渡國際頂層,室内裝潢優雅而奢華,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可以将霂城的夜景盡收眼底。
“昭昭,你的氣色看起來好多了。”柳含章支着下巴端詳陸銜月,還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肉。
“看來小翌把你喂得不錯。”
陸銜月皺了下眉,“什麼叫‘喂’?”
他又不是小貓小狗。
柳含章輕笑一聲,聳了聳肩,“好吧好吧,小翌把你養得這麼好,多少得給他發點獎金。”
“……”
顯然“養”這個說法也沒有好聽到哪裡去。
陸銜月懶得争辯,随她怎麼說。
他确實比兩個月前重了好幾斤,現在的體重已經處于健康範圍之内了。
沒過多久,服務生陸續上了菜,柳含章今天心情很好,還點了瓶紅葡萄酒,讓陸銜月陪她喝了兩杯。
柳含章和他聊了聊工作上的趣事,又吐槽起卷生卷死的卷王同事,“他們自個兒卷也就算了,還卷到老闆跟前表現,讓全辦公室的人都跟着加班……”
陸銜月一面聽着,一面将細嫩的香煎牛排切分成大小均勻的兩塊,又将其中一半再次切成兩塊,最後将每塊牛排都切成了一厘米左右的小塊。
柳含章将陸銜月的動作盡收眼底,他看上去好像對五星級餐廳的飯菜興緻不高,“昭昭,你要是不想吃可以換一份,牛排不是拿來切着玩兒的。”
陸銜月回過神,低頭看着餐盤裡被分成若幹細塊的牛排,才發覺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
這種無意識的進食前儀式行為,往往比抗拒吃東西本身更難以糾正。
陸銜月忍住想繼續切分牛排的沖動,嘗了嘗一小塊香煎牛排,發覺這味道着實匹配不上價格,還比不上談翌的手藝。
這念頭從腦海裡冒出來的時候,陸銜月自己也有點難以相信。
可能是吃得太少,嘗不出味兒。
陸銜月又嘗了嘗其他菜品,每一種菜的口感和味道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什麼時候五星級餐廳的食物也變得如此讓人難以下咽了?
談翌做的飯菜他勉勉強強可以吃幾口,但這法餐着實有點不合胃口,可能是習慣了某人手藝的緣故。
柳含章見陸銜月吃了兩口香煎牛排就不吃了,不禁皺起眉頭道,“昭昭,你吃得太少了,多吃點。”
于是,陸銜月在柳含章的注視中,又勉強吃了半份蔬菜沙拉和一份鵝肝,最後實在有些吃不下了,便放下餐具靜靜地看着窗外的夜景。
玻璃窗映着萬家燈火,一盞盞路燈照亮川流不息的街道,光帶一直蜿蜒到模糊不清的遠方。
他原以為自己的症狀在談翌的各種投喂下已經有所緩解,但是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那麼一回事。
之前,陸銜月因為不想被柳含章知道他患有進食障礙,所以強迫自己配合談翌。
時間一久,就出現了“病症緩解”的假象,可一旦離開特定的條件,他的壞毛病就又鑽了出來。
“姐,我去趟衛生間。”
柳含章察覺出一絲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擔憂地問道,“昭昭,你沒事兒吧?”
陸銜月神色平靜,看上去并無異樣,他指了指空掉的酒杯說,“沒事,就是好久沒喝酒了。”
柳含章半信半疑地收回目光。
衛生間裡沒有其他人,刺耳可怖的嘔吐聲持續了好一會兒才重歸安靜。
陸銜月漱完口,洗了把臉,等到蒼白的臉色歸于正常,才坐回了窗邊的餐桌。
柳含章見他沒什麼異常,暫且放下了心。
飯後。
柳含章先是載着陸銜月直奔附近的商場,給談瑤挑了一堆可愛的禮物,又跑去文具店給她選了一盒上好的水彩,順帶在超市買了些新鮮水果。
他們到達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夜裡九點了。
病房還是陸銜月記憶中的樣子,隻不過那些五顔六色的鮮花換成了應季的品種,彩色的風車在夜裡沙沙地響動着,像是風吹樹葉的聲響。
柳含章和陸銜月出現在病房門口時,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病床上的小女孩,她一見柳含章就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開心地喊道,“含章姐姐!”
他們來之前并沒有告知談翌。
談翌看見陸銜月的時候,微微一怔,而後才放下手中削到一半的蘋果,走到他們跟前。
“含章姐,你們怎麼來了?”
“最近休假,來看看瑤瑤,順便給她帶了一點小禮物,快看看喜不喜歡。”柳含章将手裡大包小包的禮物都擺在了病床旁的桌子上。
沒有哪個小女孩不喜歡漂亮可愛的禮物,談瑤這個袋子翻翻,那個盒子看看,高興極了,“哇,含章姐姐買的我都喜歡,謝謝含章姐姐!”
談瑤看完所有禮盒,把目光投向了從一開始就安安靜靜的陸銜月。
“這位是……”
談翌的視線一直落在陸銜月身上,覺得他今天的狀态不大對勁。
“瑤瑤,這是含章姐的弟弟,要叫銜月哥哥。”
談瑤乖乖巧巧地喊道,“銜月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