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寶石問:“怎麼了?”
卓琰:“你把照片放大。”
中年狐人的照片被3D環繞式放大,投影在卓琰面前,一張清晰幹淨的面容上,是疲憊也掩蓋不住的清秀。
他咬着舌尖考慮了一會兒,又道:“還有沒有這個人的照片了?生活照,盡量能看清上半身的那種。”
紅寶石開始聯網翻數據庫。這會兒已經不早了,它盡量在不驚動其他網絡管理的情況下細細查找,終于找出了寥寥數張監控截圖。
它也發覺出了不對:“好像,很少有照片啊?除去入伍時的軍裝照,幾乎沒有幾張個人照片。你看,”
投影變換,一排模糊不清的截圖在空中展開:“即使是監控圖片也很少,我懷疑他在有意識的避開監控。”
照片裡的男人一雙黑色狐耳,右耳尖上還有一個缺口,走路從來都是窩肩低頭,半弓着背,幾乎沒有暴露有效的個人信息,不細看壓根分辨不出是誰。
卓琰:“我有個不太肯定的想法……你根據現有的圖片,分析一下他的身體數據,脊柱和盆骨是不是受過損傷?”
紅寶石的一時沒跟上他的思路:“軍人受過的傷肯定多吧?脊椎怎麼了?”
智能又從角落裡扒拉出來幾個醫療和身體數據的功能,開始作對比。卓琰回到:“他不是太空軍,也不是機甲兵,身上的傷應該是有迹可循的,如果不是戰場上受的傷——”
看着一堆可能性較小的分析結果,他緩緩說:“我懷疑他可能有過生育史。”
*
主星第六療養院的門口,警衛跑過來給卓琰開門:“少主日安,很抱歉沒有提前迎接您。”
“我臨時起意,”少年出車門擡頭,看向眼前綠草如茵的園區:“不要驚動在這裡治療的病人們,不要準備什麼歡迎儀式。”
他神色淡淡的叮囑一句,帶着護衛往裡走。警衛匆忙跟在一旁介紹:“您看,這邊是特殊疾病隔離區域,這邊是□□臨時就醫區。”
他弓着腰小跑跟上,想着卓琰這個地位,應該是來找曾經見過的大佬吧?
卓琰沒理他,繼續往裡走。上了巡邏車,一路東開,半個小時過後,他們終于來到了園區最東頭。圍牆上三米一個挂滿了靜音牌子,警衛不由自主的也壓低聲音到:“這邊是退役老兵的休養樓,少主您是……?”
圍牆遙遙延伸,一眼望不到邊,不算高的牆沿下,連風聲也是寂靜的。
人群在陰影中緘默,隻有地面上根粗莖細的蘭藤草輕輕搖晃,那是花粉有着鎮定功能草藥類植物。卓琰比了個手勢:“帶我去見這個區的負責人。”
他們乘坐最原始、也是最靜音的電梯上行,能看到園區内不少身穿藍色病号服的老兵。在這個外傷治愈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三以上的星際時代,能出現在這裡的老兵基本都是因為戰争帶來的應激障礙。
激素不合時宜的将創傷記憶固着在他們的人生中,他們仰着臉,或是麻木或是驚恐的坐在椅子上。閃回就像呼吸一般無處不在,大腦功能也在主動或被動的活躍中被一點點啃食,直到影響生活、生存,和生命。
卓琰站在窗邊,秃頭的黑耳狐人為他指:“您看,三樓最邊緣的那個房間就是德羅齊埃,因為他行動不便,我們就把他安排在了最靠近露台的房間。這樣他自己能也不菲大力氣随時出門透風。”
“他也姓德羅齊埃?”卓琰問:“這個姓在他們家鄉很普遍嗎?”
“對,那個大區有三分之一的人都是這個姓氏。”秃頭的負責人道:“百年前劃分戰備區時遷過去大量移民,很多是孤兒,政府統一取的姓氏。”
那他們後代之間應該或多或少的都有血緣關系。卓琰心裡琢磨,又盡量委婉地問:“我記得您的家族以紅發為榮,您這是?”
負責人無奈摸頭:“您有所不知,這裡的陸地兵種還是占大多數,他們對火焰、爆炸比較敏感,而我的頭發紅得又太正宗,很多病人一看就有反應。”
他苦笑道:“院裡的醫生護士都說,見我一面,一年白幹。我想着不能給治療工作增添麻煩,就幹脆把頭發剃了;哦,還有耳朵。”
他比劃着:“我原來是紅耳的,您記得吧?我也染了,畢竟這個替不了。”
一個護衛在一邊好奇地問:“那您為什麼不戴帽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