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月站起身,左腿觸地冷不丁又傳來一陣尖銳的痛,直鑽骨髓似的。
白塵見她身形一晃,又朝他歪過來,立即邁開步子閃開。
閻月結結實實摔在地上,疼得面部猙獰。
頭頂卻傳來譏嘲的聲音:“我不吃青樓女子那一套,閻姑娘不如玩些新花樣。”
巨痛讓閻月大腦有些空白,有些反應不過來。白塵見她表情扭曲毫無美感,瓷白光潔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子,恍然想起她這腿昨晚摔斷過。
他揉了下鼻子讪讪道:“呃,那個,不舒服就别亂動了。待會兒我讓小二把吃的給你送進來。”
白塵離開好一會子,閻月才反應過來他的話是何意,心裡不禁重新評估此人。
看他衣着談吐,應是權貴之家的公子,模樣生的又好,投懷送抱的女子大概是見多了,才會認為她也是攀附權貴的人。跟在這樣的人身邊,哪怕做個下人恐怕也不安全。
所以先應付些日子,勤勤懇懇做個丫鬟,待有了出路,立刻就離開!
吃了飯,閻月跟小二借了針線,将白日洗淨的衣裳縫補好,明日就能穿了。
一夜安枕,誰料早上睜開眼,床頭竟靠着兩支拐。
閻月心中覺得好笑,看來這位貴公子是個嘴硬心軟的主兒。
拄着雙拐邁出房間,樓下的白塵不耐煩地朝她招手:“趕緊下來!這麼晚才起,是你伺候本公子,還是本公子伺候你啊?”
待閻月慢慢挪下樓梯,白塵面前的桌上已經擺滿了豐盛的飯菜。
閻月有點傻眼。她曉得他有錢,可大早上吃醬牛肉、扒肘子、燒雞,是不是也有點……太奢侈了?
白塵見閻月規規矩矩坐在那不動,問:“怎麼不吃?”
閻月謹守下人準則:“等公子吃完我再吃。”
白塵咀嚼的動作停住,放下筷子,直接動手撕了條大雞腿遞到她面前:“吃!本公子這沒那些規矩!這飯呐,就得搶着吃才香!”
“哦!”
閻月接過雞腿咬了一大口,随即開始跟白塵搶食。
在最後一片醬牛肉被閻月搶着塞進嘴裡,白塵憤怒立起眼睛:“你……!”
閻月忽閃着大眼睛,迷茫地看着他,似乎不明所以。白塵這才意識到,她是在踐行他“搶着吃才香”的話呢!
他噗嗤笑出來,招呼掌櫃:“再上盤醬牛肉!”
一大早上幹掉大半個扒肘子,大半盤醬牛肉,小半隻燒雞,兩個肉包子、一碗粥,閻月實在吃不下了。
她滿臉歉意地看向白塵:“公子,我嗝……實在搶不動了……嗝……”
白塵見她撐得快要吐泡泡,突然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後合。
閻月一聲不敢吭,心說:可真是個陰晴不定的人啊!剛才還兇的要吃人一樣,這會子又笑得像條傻狗。
白塵笑夠了,也不再吃了,掏出帕子擦擦嘴,起身道:“走!跟本公子上街去!”
聽聽,說的這是人話嗎?看不見這倆拐是不是?
閻月隻敢在心裡罵,可不敢發出聲,隻在心裡歎息:算了,大腿哪是那麼好抱的?
臨離開飯桌的時候,她看着桌上那盤幾乎沒怎麼動的醬牛肉,問:“這,就,不要了?”
白塵問:“你不是吃不下了嗎?”
“幫我收好,等我回來再吃。”閻月認真對小二交代。天知道,她從前一年到頭都吃不上一口肉!可不能浪費了!
*
這座城鎮不小,中間一條街十分熱鬧。
白塵吊兒郎當搖着扇子瞎晃,閻月剛開始還努力做到寸步不離,不料他左右穿梭,來回來去!她索性放慢腳步慢慢跟着,好歹能省點力氣。
幸而他一副纨绔公子模樣,人們大概是怕惹上麻煩,紛紛繞着他走。閻月拄着雙拐,倒也沒人碰着她。
來到一間成衣鋪子前,白塵大步邁進去,閻月便撐着拐等在門口。
“在這兒幹嘛呢?”
沒一會兒,白塵又閃出來了,不由分說揪着她肩上的衣服,便把人拎了進去。
成衣鋪女掌櫃的臉都笑開花了:“哎呦!瞧瞧姑娘這标緻的小臉,真讓這身衣裳給埋沒了呢!”
沒等閻月反應過來,掌櫃和店員就把她架進裡屋了。
“哎哎哎!你們幹什麼?”
“哎呀姑娘你别怕啊!你家公子要給你選幾身像樣的衣裳呢!這不試一試,如何能知曉合不合身呢?”
“我一個下人,給我選什麼衣裳?”
“你家公子親口交代的,還能有假?”
“姑娘就放心吧!公子那般風流倜傥,就算姑娘是下人,也不能太寒酸了呀!”
“你你你别扒呀!我自己來還不行嘛!”
白塵聽着閻月驚恐無措的聲音,垂着頭嗤嗤直笑,連周身的戾氣好似都淡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