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霖果然可以藏在黑傘裡,與閻月一同進入城隍廟。
隻是二人入殿的時候,裡面已經有個人了。
那人面容朗逸,一身長袍質地上乘,卻沒有半點多餘的墜飾,故而不顯華麗。但身旁那柄斜斜的長劍,劍鞘古樸厚重,花紋繁複,上嵌朱紅寶石,倒顯得十分貴重。
見閻月進門,他下意識摸向劍柄。
閻月吓得後退一步說:“别,别殺我!我隻是想避避雨……公子若介意,我走就是……”
那人眉間微微皺了皺,上下打量她好幾眼,見她背着包袱、拎着食盒,又借着火光掃了一眼地上的影子,說:“同是避雨的路人而已,何來介意之說?姑娘請便。”
閻月見那人徑自掏出個白面餅啃,遠遠地選擇殿中另一角坐下。
她打開包袱,本想着先把城隍爺的披風拿出來,給人家還回去。先前瞎忙忘了,竟“借用”了這麼久,實在是羞愧。
誰知,身後那人突然語氣有些凜冽:“姑娘,恕在下直言。你和随身的東西,似乎都沾着一股異樣氣息。敢問進來可有被什麼妖物鬼物糾纏?”
閻月想起周霖說,妖能追蹤氣息,吓得又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當即撲了過去!
“大師救命!我,我遇到一隻妖,所以才連夜冒雨逃命!求大師救我!”
那男子吓一跳,連忙說:“姑娘不必害怕。在下齊昭陽,在清虛觀修行。若姑娘相信在下,便收下這道符。”
齊昭陽說着,從随身的一個布袋子裡,取出一張黃色符紙,“這符紙可幫你祛除妖邪之氣,免被糾纏。”
閻月忙不疊接下,連連感謝,随即又跑去包裹處,将先前老鸨留給她的那些珠串拿出來:“勞煩大師再幫忙看看,這些東西,帶着可能驅邪?”
齊昭陽看着琳琅滿目的辟邪珠串哭笑不得:“呃,大概隻能讓你心裡覺得好過些,并不如我贈姑娘的這張符紙,效果來得更好。”
閻月趕忙又拿出錠金子,問:“那大師,再多給我幾張可好?我有錢!”
躲在傘裡的周霖覺得那人定是個騙子,若非在城隍廟裡,他真恨不得鑽出來阻止。
卻聽那齊昭陽婉拒道:“姑娘,不是錢财問題。既然我與姑娘能在這城隍廟相遇,便是緣分,無需錢财。姑娘放心,隻要符不毀,便可為姑娘驅逐妖邪。”
人家不肯收錢,閻月也不好厚着臉皮再要,隻能連連道謝。
見他繼續拿起白餅開始啃,閻月拎過食盒說:“你贈我符,那我請你吃飯吧!”
齊昭陽愣了愣,露出溫暖和煦的笑容,沒再拒絕。
一夜平安無事。
次日醒來,閻月将昨晚蓋在身上的紅披風,重新給城隍爺泥塑系好,小聲念道:“雖然歸還的晚了一些,但總歸洗得幹幹淨淨了。還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見識哈!”
冥界陰曹司内,三位城隍爺正準備去處置事物,其中一人突然感覺,有股大力憑空出現,自頸間而下,如泰山壓頂般襲來!力道太大,竟生生将他壓得身形一晃,仰面摔坐到地上!
齊昭陽奇道:“想不到,姑娘竟是如此虔誠之人。”
閻月心虛地笑笑,二人在殿外告别。
誰料裡面突然傳來“哐當”一聲,二人互視一眼,齊刷刷向殿内看去。
剛剛那座泥塑城隍爺,竟無緣無故自行垮塌了!
泥塑大半身子歪摔在台子上,披風斜斜垮垮地挂在裂開的脖子和破碎的肩膀處,腦袋微塌,表情顯得有些生無可戀。
“媽呀!快跑!”
閻月吓一跳,扯了齊昭陽的胳膊撒丫子就跑。
冥界陰曹司,那城隍爺身上的力道猛然又消失了。
“發生何事?”另一位城隍爺問。
坐在地上的那位城隍爺站起身,揉着酸痛的肩背和脖頸,莫名奇妙道:“不知道啊!似乎某個觀廟裡,有了我承受不起的香火供奉?”
旁人問:“什麼供奉你會承受不起?”
有人道:“該不是妖界那位吧?”
另一人說:“那個白眼狼?呵,他就算是重傷瀕死,也絕不會供奉咱們冥界之人!”
先前那人道:“就是故意搗亂、折騰咱們呗!先前尊上在時,他便時不時毀廟挑釁。尊上神隕後他倒消停了些日子,如今又開始了。”
“噓!休要提起那位,叫泰山閻王聽見又找不痛快!”
“唉,如今尚未誕生新任冥神,咱們還是要靠自己,盡力維護世間太平啊!”
*
閻月力氣不小,齊昭陽試圖掙紮兩次竟沒能掙脫,直跑得呼哧帶喘遠離了城隍廟,二人才停下。
齊昭陽不明所以:“為何要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