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霖一驚:“什麼?”
鄭謙低頭看了下,說:“我說不清,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身體似乎變得很輕,好像,可以跟着風一起飄走。”
周霖喃喃道:“原來,這就是破執。沒有執念牽絆了,所以感覺很輕松。”
衆人這頓飯吃得熱熱鬧鬧,直到圓月高挂,才意猶未盡地出來。
閻月見周霖獨自站在枯樹前,問:“發什麼呆呢?怎麼就你自己?鄭謙呢?”
随即她怔了怔:“被鬼差帶走了?”
衆人聽到閻月的話,頓時愣住,鄭母急急追問:“什麼?是我謙兒嗎?我謙兒被鬼差帶走了?”
閻月聽周霖說完,對幾人轉達解釋:“鄭謙破執了,所以被鬼差帶走了。不過……”她詫異地看看那顆枯樹,說:“鬼差說,他下一世會投身到這顆樹上,隻是過個流程,很快就回來。”
鄭母眼淚一頓,吃驚地望向枯樹。
鄭父也驚道:“這棵樹已經枯死三年了,謙兒沒讓伐,說自有一派風景。閻姑娘是說,他下一世會投身到這棵樹上?”
閻月說:“大概是和你們緣分未盡,所以換一種方式,守在你們身邊吧!”
鄭母哭着哭着就笑了,摸着樹幹掉眼淚。
鄭熠揚起臉,眨着澄澈無邪的眼睛說:“母親,那咱們給大哥澆澆水吧!”
*
閻月不想走了。
臨江城毗鄰大江,江鮮豐富多樣,極為好吃。有相熟的鄭家,有機靈可愛的鄭熠,當然最重要的是,周霖還沒能重入祖墳。
周霖在旁叽叽喳喳,說着哪條街巷适合做何種生意。
閻月卻在神遊,“嘶,鬼差說的真是‘神谕’?是不是你聽錯了?”
周霖被迫收回拓展的願景,肯定道:“真的!”
“是鄭謙自己問鬼差的,問他能不能還投胎到鄭家,哪怕做個樹木花草。那鬼差原本說判官自有評斷,翻開冊子看鄭謙生平,卻又說有神谕降下,他會投胎到那顆枯樹。那鬼差也很意外,似乎很少見這種事。”
閻月心想:難道鄭謙一家的真摯情感打動上天,所以老天爺降下神谕了?
“什麼神谕?”齊昭陽打斷閻月的思路。
閻月搪塞道:“沒什麼。就是鄭謙一片孝心感動上天,所以鬼差助他實現願望了。說起來,這鬼差還挺有人情味兒的嘛!可惜沒見到。”
“我還是頭回見主動想見鬼差的。”齊昭陽笑道,又說:“鬼差見慣生死,比鄭謙更有孝心的人多了,怎會獨獨助他實現願望?還是鄭家世代行善,有氣運庇佑,才能得此特别機緣。”
閻月思忖道:“有道理……做人還是要行善積德啊!”她轉而問周霖:“剛才說到哪了?我想要的地段好、客人多、鋪子又大又便宜的,你給我找好了嗎?”
你聽聽她說的這是人話嗎?什麼便宜都給你占得了呗?
周霖鬼生以來,第一次希望齊昭陽能看見他,能聽見他說話。否則這話他該跟誰說,他能跟誰說?!
“不行你晚上沒事兒找找去,反正你白天也睡足了。找到合适的,白天我再去看,能省不少時間呢!”閻月毫無人性地使喚周霖。
周霖無奈道:“我頂多選好鋪面地段,我又沒法跟人家談價!”
閻月道:“你選好鋪面就行了呗!至于價格,有齊昭陽幫我去談呢!清虛觀仙師,他們敢漫天要價嗎?”
齊昭陽:???
閻月賊眉鼠眼地壓低聲音說:“若是價格太高,咱們就約房主晚上去談。你好能趁機搗亂,吓唬那房主!說不定他以為鋪子鬧鬼,就便宜租給我了呢!”
…………
周霖、齊昭陽:剛才誰說做人還是要行善積德來着?
做人真的是要行善積德。
閻月、齊昭陽在四處看鋪子的事兒,被小鄭熠将告訴了鄭家父母。鄭家在城中的月異街,恰好有處剛空下來的二層食鋪,桌椅闆凳都是現成的,非要免費給閻月用。
閻月不敢接。
她隻想開個小鋪子做酥糖賣,這麼大的雙層食鋪,還帶後院廚房,她拿來幹什麼啊?
可鄭父鄭母十分堅持,說當初怠慢閻月,她卻不計前嫌幫了鄭家,不肯收一文錢。非要閻月用他們這鋪子,他們心裡才能安心。
齊昭陽覺得閻月一個女子,孤身在外不安全,有鄭家看顧着也好,也跟着勸。
閻月隻得答應先用一年。一年後她若賺錢了,就按市價交租,若沒賺錢,她也不再耽誤鄭家租售賺錢了。
準備簽租契的時候,閻月想起自己沒有身籍。
鄭家知曉她被家裡配冥婚,自是沒辦法回家去拿的,于是去衙門打點了一番,重新給她辦了身籍手續。有了符牌和傳信,閻月終于不用再避着城門守衛,光明正大四處走動了。
有人聽說鄭家請了清虛觀的高人,托關系到鄭家尋求幫助,齊昭陽便随鄭父去了。
鄭母心結解開,又有鄭熠天天在旁哄着,身子大好。特地帶了鄭府的人手,來幫閻月收拾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