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閻月倒下去那一刻,白塵險些忍不住要化形。
他有些後悔。
雖然他尚未恢複妖力,卻能恢複人身,靠着數千年厮殺出來的身手,未必不能殺了這兔妖。
他是故意想試試閻月。
人在生死危機時刻,通常不會再隐藏實力,必定會展示出真實的一面。
閻月橫竄出來,從兔妖的爪刀下救下他,動作果斷利落,堪堪避過刀鋒,絕不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該有的身手。
可下一刻,她卻沒能避開刀鋒,讓白塵着實懵了片刻。
她像個村中潑婦一樣,抓着滿手鮮血,對兔妖連抽帶扇、又撓又錘的模樣,實在不像練過的。幸好她的血能克制兔妖,否則兔妖再補上一腳,她定然就一命嗚呼了!
楚枝哭哭啼啼地給閻月包紮時,沒避諱着他這條“狗”,也或許是沒顧上。
白塵自認不是什麼好人,卻也不是占姑娘便宜的好色之徒,可這次他沒有挪開眼,因為實在是擔心,她傷得重不重。
傷口看起來不算嚴重,但上面殘留着妖力,導緻一直血流不止。
那湧出的血,似乎漫進了他的瞳眸,直叫他雙眼發紅,連帶着心口也跟着陣陣發緊,喘息艱難。
郎中說她内傷不輕,但也不至于危及生命,醒來後不要做太大的動作,好好調養一陣子,應無大礙。
朱捕快還帶人守在外面,聽說閻月沒有大礙,深深松了口氣。
且不說她與清虛觀的關系,光是親眼看到妖、又親眼看到她除妖,她就千萬不能出事!臨江城居然“隐居”着這麼一位高人,往後的日子定然能安生了!
楚枝送走郎中和朱捕快一幹人,回屋卻見南青又吐了口血。
南青先前咬定自己沒事,堅決不肯讓郎中給她診治,誰料人一走就搖搖欲墜了,吓得楚枝眼淚嘩嘩流。
周霖急得五内俱焚,卻什麼忙都幫不上,隻能把滿腔怒火都發洩在那方臉鬼身上,揍了那鬼好幾拳。蔣老隻能死死抱着他,勸他冷靜,說閻月知曉會責怪他的。
方臉鬼沉默地挨了幾拳,一聲未吭,立在房間外等着閻月醒來。
誰料這一等,就是三日。
閻月并不知,外面都急成什麼樣了。
她在一片漫無邊際的空間,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隻能感覺到腳下有水,水很淺,捧到手裡,卻感覺不到是涼是熱。
好奇怪,是這水沒有溫度,還是我感受不到溫度了?
閻月覺得自己大概是死了。
隻是,奈何橋怎麼走啊?這黑漆漆的一片,什麼也看不見,也沒法找個鬼問路。
難不成,我變成了執鬼?可我也沒有執念啊!
店有南青和楚枝打理着,他們也會照顧好小白和大黑的,沒什麼放不下的。
唯一的遺憾就是,錢還沒花完。
早知道天天下館子,一頓飯都不自己做了!
閻月在那片無邊無盡的黑暗中走了許久,沒有遇到任何障礙,也沒有光、沒有人、沒有聲音……
她開始害怕。
她不知這裡空間有多大,即便直直地朝着一個方向走,卻也無法走到盡頭。
沒有任何參照物,所以完全無法感受到時間的流逝。她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隻覺得度秒如年,好像已經在這裡耗盡了一輩子。
她好像失去了餓的感覺,也不知道渴,更無法感受到疲倦。
她好怕,怕會永遠被困在這裡……
白塵不知道閻月怎麼了,她眉心微微蹙起,身體似乎有些發抖,守在床邊的楚枝打着瞌睡,沒有任何察覺。
他悄悄化作人形,将閻月抱進懷裡,努力想傳遞給她一些溫度。
好一會,懷裡的人非但沒有好轉,反而越來越涼!
白塵心下駭然!
她不會,要死了吧?!
郎中不是說,不至于危及性命嗎?
胡思亂想着,忽聽窗戶傳來一聲微響,一隻巴掌大的小鷹擠開窗縫鑽了進來。
小鷹落地後化為人形,正是白鹭豹。
白鹭豹伸手在楚枝額間一點,楚枝便沉沉地睡過去了,而後才看到化作人形的白塵,正環抱着閻月。
他大吃一驚,卻還是壓着嗓子問:“尊上,您這是……”
白塵微微皺眉,語氣不悅:“怎麼這麼久才來?”
白鹭豹從懷裡掏出個小盒子,說:“屬下潛去清虛觀偷了一枚靈藥,據說是給皇帝老兒煉制的,可以九竅通郁、祛病延年。尊上服下這枚丹藥,定能很快恢複妖力!”
白塵揭過丹藥聞了聞,問:“祛病延年?”
白鹭豹讨賞般的笑笑,無比誠懇地說:“我刮了些粉嘗了,沒有毒,尊上您放心吃!”
白塵點點頭,掰開閻月的嘴就塞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