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月恍然大悟,難怪她一碰白塵,小姑娘就沉下去了。她不敢打擾,隻是小聲問南青:“不能直接把人拽回來嗎?”
南青道:“哪有那麼容易?我的妖力,根本釋放不到那麼遠的距離。他不僅放過去了,還抵抗住了滔滔江水之力,在激流中将人拖拽住了。”
“唔!”閻月反問:“你是說,他挺厲害的了?”
南青道:“豈止是厲害,堪稱高深莫測了。”
閻月撇撇嘴,小聲嘟囔:“那不也沒救回來?還得靠那何峻遊過去。楚枝的話本子裡,妖怪都是千裡之外殺人于無形的!”
白塵腳下一滑,南青更是哭笑不得:“我早就說她編得太離譜了!千裡之外,如何能殺人于無形?虧得你也信!”
何峻已經拉住了那小姑娘,白塵費力拖着二人,心中叫苦不疊。
若能将人從水中托起來,倒還能省些力氣。可岸上這麼多人,如此必将鬧出神仙顯靈之類的轟動傳聞,介時叛徒聽聞找來,閻月就危險了。
他妖力還未完全恢複,拖着兩個人逆流而上,需要對抗無窮無盡的自然之力,實在太過消耗。
“峻兒!”
一個婦人大叫着沖進人群,閻月連忙擋在白塵身邊,免得别人打斷他施法。
那婦人失魂落魄地擠到前排,身後還跟着個天命之年的男子。
“是何峻她娘!”
閻月掃了一眼女子,也是五十上下的年紀,衣裳幹淨利落,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看上去是個手腳麻利的痛快性子。
跟來的男子死命攔着她:“慧蘭,慧蘭你别沖動!我去!我去救峻兒!”
男子說着就要脫衣服,何母不讓:“你有肺癰,這麼折騰一遭,你會死的!我水性好!讓我去!”
閻月連忙出言阻攔:“二位不必相争,他們一定能遊回的!江水寒涼,你們若此刻下水,隻會讓何峻分心分神,反倒容易出事!”
何母見他們速度雖然不快,卻也穩穩當當在往回遊着,倒是聽了勸,隻是焦急地盯着江面,眼淚不斷往下掉。
終于,何峻回到了岸邊,見他抓住岸邊人遞去的長竹竿,白塵這才卸了力。
誰料他剛收回手,何峻與那小姑娘就猛地一沉,吓得白塵連忙又托了一把。直到二人被拽上岸,他才徹底松了口氣,呼吸都有些發急。
小姑娘雙目緊閉,小臉早已被凍得青紫。何峻趴在地上大口喘息,發出微弱、破碎的求救聲:“快,救救她,求求你們,救救她……”
白塵再次施放妖力,在那小姑娘的身上裹了一圈,小姑娘咳着吐出水,紮到母親的懷裡哇哇大哭。
何峻聞聲卻突然掩面,以額觸地,放聲痛哭起來。
跟着何母的男人将棉襖脫下來,裹在他身上,何母抱住何峻,拍着他的背淚如雨下:“峻兒,好了好了,一切都過去了!”
何峻力竭虛脫,閻月不忍讓何母攙着踉踉跄跄的何峻,主動提出送他們回家。
作為四人裡唯一的男子,背何峻的任務自然落到了白塵頭上。
白塵心中腹诽,老子使了那麼多妖力,也很累的好哇!可他又不願南青和閻月幫忙攙扶,隻好不情不願地扛起何峻。
何母幹活利索,進門就煮了一鍋姜糖水。跟着何母那男子,給何峻換了身幹衣,擦拭着他濕漉漉的發絲。
何母把姜糖水遞給何峻,何峻沒接,反而抓着何母的手,落淚道:“娘,是妹妹……”
何母沒反駁,隻是點點頭:“好,好。俊兒快把這碗姜糖水喝了,驅驅寒……”
何峻聽話地接過姜糖水,依舊堅持道:“母親,真的是妹妹!”七尺男兒說着,眼淚吧嗒啪嗒落下:“我遊過去時,已經要力竭了。可我帶着那小妹妹往回走時,明明是逆流,卻比遊過去時還要省力!”
閻月偷偷看了一眼白塵,白塵得意地挑挑眉,喝了口糖水。
“娘,您沒看見,那小妹妹是自行飄在江面上的,就好似,有人托着她一般!”
“好好好!”何母給他擦去淚,哄道:“快喝,把姜湯喝完再說。”
何峻喝了兩口,眼淚砸進碗裡,又問:“娘,你不信我對不對?可我說的是真的!”
“我原也不敢信,可在我抓住岸上人遞過的竹竿時,那力量突然沒了。我手滑沒抓穩,所以一下子就沉下去了,還沒等我使力,那力量就又把我拖起來了!娘,是真的,我沒騙你!”
何母光是落淚,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我信。”
閻月突然發聲,讓何峻愣了愣。
她為不引人注意,特意沒穿黑衣上街,此刻開口自我介紹道:“我是半年明月茶樓的東家,你可以相信我。”
“就是你妹妹在幫你。她想告訴你——”
“這次你終于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