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我答應你!”白塵面色慘白如紙,平日裡輕佻的雙眸此刻滿是驚惶與痛惜。
他從地上撿起根箭矢,對準自己的咽喉說:“你怎麼樣我都可以!求你放了她!你把我五馬分屍、碎屍萬段都可以!我求求你,放了她!”
“今日,你們倆,都得死。”
狒長老拔出匕首,小心地甩掉匕首上的血,看向白塵說:“白塵,你一直沒成功的事,今日我來替你實現,也算是全了你的遺憾。”
白塵心中湧上不好的預感,就見老狒狒将匕首對準閻月的胸口,說:“今日過後,弑神飛升的傳說,就能得到驗證了。”
“不……!!!”
閻月有些渙散的意識,被白塵痛徹心扉的嘶吼聲喚回,喉間湧上來的血一直死死壓制在口中,就是在等待這一刻!
“噗”她用盡全力噴出口中的鮮血,聽到狒長老慘烈駭人的慘叫,心中得意:燒死你個老雜毛!
“父親!”
圖戈驚叫,左手隔空朝閻月擊去一掌,右手抓住父親的肩,将人掠出兩米外。
一股巨力,彷如巨石般劈頭蓋臉砸下,正中閻月胸口。
閻月脆弱的身軀被沖擊得劇烈一晃,血霧自嗓間噴薄而出!随即,四肢如被抽去筋骨,像斷了線的牽線木偶般,無力垂落下去……
那股巨力不止擊在閻月的身上,更擊中白塵的心頭。
腦海中巨大的轟鳴聲過後,耳中隻剩拉長的低鳴,仿佛整個世界都靜止了。
洞内嘈雜的聲音在這一刻全部消失,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唯有閻月徹底失去生機的身影,在眼中無比清晰……
山魈和白鹭豹鉗制白塵的手卸了力,白塵卻呆立在原地,無法動彈。
心髒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無邊無際的海水淹沒頭頂,想要咆哮呐喊,卻無法發出絲毫聲音。
他剛說過,不會讓她先死。
這麼快就食言了,還真是諷刺啊……
她若是化成鬼了,定是躲在哪個角落罵自己呢吧?
窒息感死死壓在白塵胸腔,終于憋不住,沖破喉間哽住的石塊,猛地嘔出一大口滾燙的鮮血!
“尊上!”
白鹭豹抱着白塵想突圍撤離,白塵卻甩開他的手,扯下礙事的單隻眼罩,猩紅嗜殺的瞳孔死死釘在圖戈和老狒狒身上,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
“你們,都!要!死!”
寬敞的洞穴陡然蒙上一層死亡的暗紅,白塵面對加身的刀箭眼都不眨,雙手化作奪命狼爪,徒手掏出一個又一個尚在跳動的心髒。
殷紅的液體四處飛濺,觸目驚心的紅色刺痛了白鹭豹的雙眼。
這是自他敗于白塵手下八百年來,第一次看到尊上渾身染血的凄慘模樣。
白鹭豹自知身為禽類,他實在不夠聰明。
但他自诩了解白塵,所以他很清楚,尊上此刻已經不再想着活了,就算玉石皆碎,尊上也要殺光他們!
他有幸能追随這位妖族近萬年最強的妖王,一個打算弑神的妖王,是他的榮幸!
身為尊上最信任的下屬,與自己最欽佩、最信任、最親近的人一同戰死,白鹭豹覺得很光榮!
山洞内血肉橫飛,你死我活的厮殺沒有片刻的停歇。
盡管白塵一方無人怯懦退縮半步,但人數相差實在懸殊。而且對方的刀箭淬過陰魂煞氣,造成的傷勢無法得到控制,己方給對方造成的傷,對方卻能用法力緩解,故而始終處于劣勢。
一個又一個隊友倒下,白塵也終于殺到老狒狒身旁。
老狒狒的臉,滿是灼燙後留下的黑色焦點。但此時容不得他畏縮避戰,若今日沒能取了這狼崽子的性命,那他們狒狒一族,恐怕阖族皆會被屠殺殆盡!
老狒狒武力值遠不如白塵,但白塵受了重傷,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更是不計其數,血幾乎要流盡了。
強弩之末,合他與兒子二人之力,還殺不了個重傷垂危的狼崽子?
然而,他還是低估了白塵同歸于盡的決心,更低估了白鹭豹那頭鷹的忠心。
圖戈刺向白塵心髒的劍,被白鹭豹以身攔截。
老狒狒的大刀捅進白塵的肩膀,白塵的狼爪也在同一時刻,抓住了老狒狒的心髒。
伴随着圖戈撕心裂肺的一聲“父親”,老狒狒與白鹭豹同時倒地。
白塵将老狒狒仍在跳動的心髒捏炸,看到倒在腳邊的白鹭豹,身體力氣忽然被抽幹,無力摔躺下去。
白鹭豹歪頭看向白塵,扯出一抹坦然的笑容。
“屬下、能遇到您,這輩子、值了……”
最親近的兄弟阖目而逝,白塵眼中的微光徹底熄滅。
黏稠的血肉還挂在手上,令人嫌惡厭棄。可他沒有半點力氣擦去這髒污,對圖戈懸在眼前的劍尖寒光,也沒空在意。
絕望的目光,再次落在那片已經破碎融化的雪花上,帶着濃濃的歉意和深深的眷戀。
對不起,月兒……
我又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