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子滾落血池,謝醒還刹住步伐。
怎麼可能?
若說謝醒還他們起初走過的地下通道還算寬敞,可在這一片血池面前,便是小徑與汪洋。
密密麻麻的白蛆在血池肉林中穿梭着飽餐,血腥味和腐爛味直沖腦門,謝醒還胃中翻湧,久久不能平複。
“這是“息壤”?”
怪不得這底下要設下這麼多道石門,原是後面藏着見不得光的東西。
這分明是用人祭的邪術豢養出的怪物,血肉還在其中蠕動,底下的觸須不過是因為靠近這鬼東西而變異!
“換個名稱罷了,它汲取了被獻祭之人的生機,冀州的妖也是借此不死不滅。”
血池咕湧着氣泡,路亦浮瞥過被吊在空中的莫驚春和姚玉白二人,他該再拖一會的。
“他們在此呆的夠久,不出意外,莫驚春身上的蝶渡藤已經生根發芽。”路亦浮擡了擡下巴。
謝醒還身遭氣溫驟降,她額上冒汗,“蘭郁青,你别過來。”
“噢?”蘭郁青剛走兩步,“好。”
他們腳下的土地傳來微弱的振動感,謝醒還一躍而起接住莫驚春二人,她一手抱着莫驚春一手提着姚玉白,“快跑!”
還有呼吸。
謝醒還松了口氣,莫驚春兩人身上透着一股瘆人的涼意,體溫低得可怕。與此同時,那些血肉正鋪天蓋地地蔓延而來,令人不寒而栗。
腳下的晃動感愈發強烈,血池面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拱起,這底下的東西想要爬出來!
淵裂出鞘,路亦浮雙手結印,他額前的黑色碎發被風吹起,露出眉心處血玉綻開的紋路。
出自同源的生機對撞,頓時空氣扭曲,瞬間激起劍氣波動。
“啊啊啊!!”蘭郁青被這陣氣流沖倒,他匍匐在地上,“救命啊!醒醒!”
這樣下去不行。謝醒還放下手中的人,她化出一道結界,将符紙塞入蘭郁青手中,認真道:“你呆在裡面,照看好他們。”
這道結界是她最為堅固的防守。
“好。”蘭郁青點頭,他下意識反問:“那你呢?”
“去幫他。”謝醒還語速極快,她站起身往回走。
他們跑不過這鬼東西的。
路亦浮往謝醒還的方向瞥了一眼,他随手支起一道屏障。血肉如潮水般擠壓過來,狠狠撞在屏障上。屏障中間被擠壓得微微凹陷,卻依舊堅固如初,紋絲不動。
青紙傘護在寒光凜凜的淵裂旁。謝醒還擡手,她的周身騰起一層明滅不定的符箓法陣,“你知道如何誅殺它們?”
“……知道。”
少年向前虛踏一步,那些蠕動的血紅肉塊仿佛見了煞星,瞬間亂了陣腳,驚恐地四散奔逃。
路亦浮眉心的血玉愈發亮,甚至有些刺目,仿若夜空中燃燒的火焰。他腳下紅色靈力湧出,化作無數細絲,将四散的血肉緊緊纏住。
“你想做什麼?!”
少女擡手擋住肆虐的狂風。
“抽幹……它們的生機。”
“醒醒,”路亦浮唇角溢出血迹,“我不會讓他們出事的。”
他手中訣印不停,萬千劍氣化陣,霎時,蠕動的血肉瞬間被絞成齑粉,随風飄散。
路亦浮這次回到冀州,不隻是為舊地重遊。沒了息壤庇護,那些妖邪,再難享不死不滅之福。
再次睜開眼時,謝醒還已在一片廢墟之中,她發現地面已被路亦浮震塌,底下天光大亮。曾經的血池肉林被埋在廢墟之下不見天日,青女與息壤的傳說,消失在這真真假假的流言之中。
得虧謝醒還給三人布下了結界。
“醒醒,”蘭郁青眼淚汪汪:“吓死我了。”
動靜鬧得太大了,冀州的妖不消多時便會趕來,他們必須要快些離開。
龍吟聲驟起,赤青色的蛟龍盤旋在冀州與雪落的交界處,巨大的身影遮蔽了天光。謝醒還仰頭看着上空的陰影,“小魚?!”
路亦浮咳出血,他擦去血痕後才開口,“……醒醒,”你受傷了嗎?
“醒醒,是小魚!”蘭郁青指着天上道:“我們又可以騎龍了嗎?”
謝醒還抱起莫驚春疾步如飛:“向雪落那邊跑。”
“你帶上姚大哥。”
謝醒還一路上沒怎麼同他有多餘的交流,此刻聽見少女是對着他說這話的,路亦浮桃花眼蓦地一亮。
“好。”路亦浮眉眼飛揚,他壓住喉間翻湧的腥氣和雀躍之意。
謝醒還終于明白,為何系統至今都未提示任務完成。
青女不在冀州,而是雪落。
蒼穹之上,蛟龍翻騰遮天蔽日,它口中噴出烈焰。雪落之地的霜雪被烈火炙烤,化作清水。
小魚的火,是它先前在海中得到的,遇水也不會滅。雪落之地的霜雪融化後,竟沒有再次凝結,而是順着山川溝渠流向低處。
追在謝醒還他們身後的妖竟也停下步伐,他們紛紛跪地叩拜天空,“龍王降水!”
“龍王降水!”
“龍王降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