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醒還已被他言辭間透露出的混亂關系所愣。
“青珠,你們且先退下,我與兄長單獨叙叙舊誼。”謝醒還将“兄長”二字的發音咬得極重。
吓她?他疼醒醒都來不及。
天地遼闊,路亦浮終于等到隻剩他們二人。
“你是想說,父親有意将驚春姐姐許給你?”
若路亦浮的話屬實,那莫驚春便要成為她的嫂嫂。謝醒還杏眼瞪得像隻受驚的兔子,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他們之間的關系有些混亂。
路亦浮:“此處不宜細說。”
……
墨色在玉硯台中暈染開來,謝醒還握着墨條,用力研磨。她擡眸,目光直直地落在路亦浮身上,冷聲道:“如今書屋内唯你我二人,該把事說個明白了。”
“醒醒,”路亦浮沾墨,他攤平宣紙,“你還是如此心急。”
謝醒還忍着将墨條擲向他的沖動,她就該拿地來搶路亦浮的頭!
謝醒還隔着書案與他對峙,莫表姐不能嫁給兄長的。
“我從未說過自己心悅莫表姐。”聽謝醒還說完,路亦浮才明白她的一股怒氣從何而來。
路亦浮骨節分明的手執起筆,他慢條斯理地在宣紙上勾寫起來,少年渾身氣質帶着青竹般的不折與挺拔,顯得清雅又從容。
“你倒也不必替她瞞着。”
“表姐秀外慧中,方才亦與我言及她已有心儀之人。我自不會涉足他人之情中。”
有了路亦浮的擔保,便是皆大歡喜。
——路亦浮應允她之事,沒有未能做到的。
謝醒還不由輕舒了一口氣。她自然知曉謝父想讓兄長娶莫表姐的緣由。
其一是因莫表姐才情出衆,且謝家對她知根知底;謝醒還眸光微黯,她抿了抿唇。其二自然便是因她身子單薄,而莫表姐自幼與他們兄妹二人一同長大,若兄長娶了莫表姐,她今後在謝家亦不會受冷落。
“你近來可仍有頭暈目眩?”
路亦浮未曾漏過少女臉上一絲一毫的神色變化,他對莫表姐與那個商戶之子的事毫無興趣,隻不過尋個由頭與醒醒獨處罷了。
謝醒還搖頭,“隻是腦中時有嘈雜之聲,卻尋不到根由。”
嘈雜的紛擾聲?
路亦浮皺眉,他指了指書案上的宣紙,道:“方才我探過你的脈象,氣血仍有虧空,以後按這副方子抓煎熬藥。”
滋啦——滋啦——
墨條瞬間砸落于地,帶起飛濺的墨汁。謝醒還的手不自覺撫上額頭,眼前的少年的面容變得破碎模糊,她忽地感覺整個謝家都充滿了怪異感。
少女身子軟軟地倒下,路亦浮眸中是掩不住的慌亂。
“妹妹?!”路亦浮一把抱住少女,他伸手按在謝醒還腕間,卻探不出絲毫異樣。他隻能托着少女的頭,指尖按揉着謝醒還的風池穴。
路亦浮額前滲出一層薄汗,三年學醫,卻仍救不了他的妹妹。
謝醒還指尖緊拽住他的衣袖,一雙杏眼瞪大,她盯着虛空,“路……亦浮?”
“我在。”路亦浮将少女摟得更緊,将下颌抵在謝醒還發間,他緩緩閉上雙眼,少年沙啞的聲音是止不住的顫抖與後怕,“哥哥在的。”
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找到宿主的系統:【……】
它倒也沒想過,宿主與反派二人在水月鏡花中竟像是做了兄妹般的。
少年熟悉的面容在眸中複原,謝醒還回過神,哥……哥?
謝醒還張了張嘴,誰是你妹?
她驚恐地發現自己竟發不出一個字音,這具身體似是被一股詭異的力量操控,謝醒還唯今隻剩思緒清明。
她在昏厥之前撞上了一口冰棺,還看到了黑衣人。謝醒還強迫自己去梳理線索,而今幻境中有路亦浮和莫驚春的存在……
系統:【恭喜宿主觸發主線任務——水月鏡花。】
系統:【他們亦被拉入了水月鏡花,而宿主則要找到水月鏡花的幻主,否則宿主将無法救出主角團。】
說來不假,謝醒還在聽到系統毫無感情的電子音時,心中竟有一瞬的心安。
幻主?
系統:【幻主亦是被拉入水月鏡花之人,整個幻境便是以他的存在為支撐。】
謝醒還所見被卷入這水月鏡花之人?她開始仔細回想,路亦浮、莫驚春,還有商戶之子姚玉白,自然,她自己也在其中。但她暫且仍無法判斷出,究竟是誰在支撐着這片幻境。
“妹妹?”路亦浮扶着少女纖細的肩,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謝醒還。
謝醒還用力将路亦浮推開了去,她踉跄着後退半步,指尖扶着書案才勉強站起身來。
叫叫叫叫。
便是在水月鏡花中,她也姓謝,可路亦浮姓路,兩人八竿子打不着一處的勞什子兄妹,背後造出幻境之人也不知曉留個心神。
謝醒還心中頓時浮現一個膽戰心驚的念頭,待對上少年漆黑的瞳仁時,念頭有了幾分落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