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務室裡擺放着空蕩蕩的床位,離門口最近的地方躺着赫奇帕奇的風雲人物塞德裡克·迪戈裡,他的手和腳都打上了石膏,連接着繃帶懸挂在頭頂的架子上,正蔫蔫地發呆。
就在龐弗雷夫人去拿藥的時候,芙蕾盯着潘西,她裝作關心的朋友緊跟着自己進來,又順其自然地在床鋪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眼睛一擡,四目相對。
剛剛那個抹血的念頭,芙蕾确實這麼做了,就是現在,潘西果然如預想的一樣,尖叫着從椅子上跳起來,直接解下那個精緻的圍巾,繡着漂亮印花的一角被染上暗紅的顔色,直直地摔在芙蕾身後的床上。
“沙菲克家都不講衛生和教養的嗎?”
“無意冒犯,請見諒。”
“你别不識好歹了。”
潘西怒視着她,清秀的面孔攀上難堪的神色,下一秒竟然拔出了魔杖,正指着芙蕾依舊蒼白的臉。
芙蕾隻是挑了挑眉,覺得好笑地嘴角撇出一個弧度,無動于衷地看她。
龐弗雷夫人手上拿了幾個藥瓶,急匆匆朝這邊趕來時被眼前的場景吓了一跳,“帕金森小姐,你不能這麼對一個傷員!”
那位斯萊特林面目猙獰,沒改變動作,芙蕾收起笑容,緩慢地将魔杖從長袍内側抽出。
龐弗雷夫人見這兩人莫名其妙的對峙,正想大發雷霆,突然醫務室大門被打開了,麥格教授護送着一個貌似在魁地奇訓練中摔斷腿的拉文克勞傷員,一進門被兩個拿魔杖指着彼此的學生吓到。
她安頓好那名慘叫連連的傷員,很快地來到兩人面前,她們早已經識相地收起魔杖,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芙蕾還自己給自己塗起了藥。
“剛才不是我眼花吧,龐弗雷夫人?”麥格教授腔調頗為嚴肅地問。
“我也看到了,這兩個小家夥當着我的面差點打起來了,麥格教授!”
“沙菲克小姐,你今天是怎麼回事,傷是帕金森小姐弄的?”麥格教授問她。
“不是她,教授,是我自己不小心的。”芙蕾正想再多辯解幾句,直到看見教授眼底有些失望時,心髒瞬間像被人打了一拳,不說話了。
“那麼帕金森小姐?”
“是我想要攻擊她的,但她先出口挑釁我。”潘西還想言語上埋怨她幾句,瞥見銀白色的腦袋微微低下,也沒還嘴後,便有些後悔剛剛說出口的話。
“你們兩個魔杖相抵,是不是我再晚來一秒都要喊出魔咒了?帕金森,晚點我會通知你的院長你和其他院的女孩差點打起來——”
“不,教授!拜托請不要告訴我的院長,”潘西一想到斯内普那張蠟黃的臉陰沉沉地盯着她罰自己關禁閉,就忍不住想大叫,“您來處罰我吧,您來就好!”
“噢……”麥格聽完沉思了一會,目光轉移到芙蕾黯淡的眼睛,“你們兩個今天晚上來我辦公室關禁閉,具體的處罰内容我今晚會告知。”
“最後,拉文克勞和斯萊特林分别扣五分。”
甩下這句如待宰的羔羊被宣下審判的話,麥格教授便大步離開了。
潘西走之前出乎意料地抓起那條圍巾在手中,狠狠瞪了芙蕾一眼,惱羞成怒地轉身離去。芙蕾對上她兇狠的目光,面對這個晚上會再次見到的人她沒有多餘的一句,沉默着讓龐弗雷夫人在傷口上塗藥膏,在此之前那條血迹幾乎都要流進圍巾包裹着的脖子裡去。
進入十一月初的霍格沃茨被漫天的白茫茫包圍了,黑湖的湖面變得像滋滋蜂蜜糖一樣堅硬,遠處巍峨的高山同是雪白一片,踩在地上的每一下可憐兮兮的腳都猶如被潑了一盆融化的堅冰。
芙蕾隻穿着單薄的巫師長袍,單憑它想抵禦初冬的寒冷是不可能的,但至少圍巾替她擋了一部分的風雪,好讓她下半部分的臉不那麼僵硬。
她行色匆匆地走在廊橋上,來來往往的學生照舊瞥一眼便開始讨論關于自己的話題,現在芙蕾的心思可沒空去在意這些,麥格教授算是她最喜歡的教授之一,讓尊敬的長輩感到失望,無疑是判下死刑。
她的自尊心和羞愧被無限放大,一路上不知道撞到了誰,又說了多少句對不起,終于在天黑時經過漫長的走廊,來到麥格教授的辦公室前。
潘西和麥格教授都站在門口,看樣子她是不打算讓她們進去了。
“你們去打掃一樓的女生盥洗室——就是那間被巨怪砸爛了的廁所,耽擱了這麼久,剛好你們可以去幫忙,”麥格教授揮了揮魔杖,她們身旁就出現了濕淋淋的拖把和掃帚,随後極為嚴厲的說,“不許用魔法。”
芙蕾差點就忍不住抱怨起來,瞥了一眼麥格教授苛刻的臉龐,硬生生憋住了,認命地目送麥格教授叮囑幾句便進入辦公室後,她瞟了瞟正在跟拖把做抗争的潘西。
“來吧潘西大小姐,做個苦力活不會怎麼樣的。”
“天呐,在我家裡這些都是家養小精靈做。”她嫌惡地抓起拖把和掃帚。
芙蕾沒接話,正思考一樓盥洗室該往哪個方向走,她可不想在潘西面前表現出一副迷路的愚蠢模樣。
“你還欠我一句道歉。”
“道歉?”芙蕾像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她突然停下來想了想,不屑又認真,“好吧,确實是我弄髒了你的圍巾,對不起。”
“哼,”潘西從鼻腔裡發出不滿的妥協,齊肩的短發一甩一甩,“之前就很想問你,你為什麼會去拉文克勞?”
“潘西小姐,我想你應該沒有忘記盥洗室往哪走吧?”
被粗劣地轉移話題了,帕金森很不爽。
她們已經來到一樓盥洗室的門前,那裡果然還是一副仿佛剛才被巨怪的木棍洗劫一般,洗手池和馬桶、用來隔間的木闆都被砸的稀碎,地上布滿了碎裂的木頭屑,大理石修砌的牆壁上昏昏暗暗的燭火,讓她們更加看清了地上有多狼藉。
芙蕾二話不說,已經拿起掃帚開始清掃地闆了,沒搭理潘西。
掃把上綁在一起的幹草劃過地面,觸碰木屑時發生唰唰聲,一下一下,嘈雜地充斥整個廁所。
“你還記得一年級的時候,我當着所有人的面把德拉科的魔杖甩飛的事情嗎?”
潘西還在狀況外,彼時的她還在跟自己即将要對付的木屑和爛木闆幹瞪眼,聽到芙蕾的問話,啊了一下,“你為了幫格蘭傑的那一次?”
她那句泥巴種還差一點就脫口而出,腦子裡閃過的念頭讓潘西本能地想要反抗卻不得不妥協——因為如果說出來的話,會惹芙蕾生氣。
芙蕾貌似對自己沒說出詞語很滿意,清掃的速度都變快了,她周圍一圈的木屑已經被歸納得差不多,堆成一個隆起的小山丘。
“你想知道為什麼嗎?”
潘西弄出的噪音極大,不是這裡挑一把看起來較為幹淨的掃帚,就是那裡挑一塊更好打掃的區域,這會才剛開始,“不想,你肯定又要說格蘭傑的事情了。”
“什麼?”對方愣了一下,潘西回頭一看,銀白色如瀑的長發遮蓋了大部分,這個角度隻看得到優越柔和的側臉,輕輕顫抖的眼睫毛和彎起的眼睛,再往下是揚起一個好看的笑容的薄唇,“你想什麼呢潘西,我跟你說她幹嘛。”
潘西扭過頭不理她,芙蕾知道她不願意接話,“你知道我是純血吧?”于是她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