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笑了一下,鄭重點頭。
“那就可以了呀。”謝遇良小聲說:“你覺得我對你好,那就可以了。”
這樣就可以了嗎?
對他好僅僅是為了讓他知道有人對他好。
就算他修為散盡,深陷泥潭,也會有人對他說這種話嗎?
果真如此?
沈安抿唇,到底沒問出來,隻道:“那我就直說了,睿親王曾經幫過我,我必須找出兇手為他報仇。殺他的是狐妖,就算抓了我,還有逍遙派的人,他們都恨極了我,不可能因為我放棄抓妖,如果你為了你的妖族同伴而來,可以死心了。”
聞言,謝遇良摔了杯子,直接站起來:“你覺得我對你好,是為了讓你在抓妖時網開一面?!”
沈安沒說話。
謝遇良在房間裡踱步,越想越氣,咬牙切齒道:“在密室,你是不是懷疑我是兇手?”
“你們的身量确實相像,但是那晚你跟我在一起,兇手不會是你。”
“不會?”謝遇良哈了一聲:“那就是懷疑過了……你居然懷疑我?”
“臨江城後山就是逍遙派,平日妖獸精怪很少進城,這些天我隻見過你一隻妖。”
隻有這隻尋仇的妖大搖大擺進了城。
這隻妖進城的第二天,兩條街外就死了人。
對,就這一隻,還是隻被你這家夥震碎妖丹的妖!
謝遇良眼睛快要冒出火,覺得自己簡直蠢死了,不,是那隻狐妖,怎麼偏偏就挑這麼個時間殺人?
屋裡彌漫着劍拔弩張的氣氛,沈安頓了頓:“吳兄,你不要生氣。我不會再麻煩你,承了你的恩情,日後定會百倍奉還。”
他說着,就要離開。
謝遇良哪能讓他走,橫起一掌,狠狠劈過去,沈安迅速側身躲過:“吳兄?”
兩人交手,謝遇良擺拳砸向沈安的面門,沈安擡手格擋,躲過一擊,緊接着密密麻麻的拳頭就落了下來,雖說沈安沒了修為,應對起來并不吃力,他知道謝遇良盛怒,隻一味地躲閃,并不還手。
“吳兄,你冷靜點!”
謝遇良借機扣住他的肩膀,膝蓋猛然撞向他的腹部。
沈安不設防,口裡溢出一聲悶哼。
這樣下去不行,沈安就着這個姿勢,腳步一錯,迅速低身掃出右腿,這記掃堂腿會把謝遇良踹倒,也許能讓他冷靜。出乎意料的是,謝遇良往前一撲,伸手抱住沈安,兩人直直摔下去。
不是預想中堅硬的地闆,身下的布料柔軟舒服,他們已經打到床邊了?
慣性将兩人抛出去,謝遇良緊緊抱着他,在床上滾了兩圈,順勢将頭埋進他的頸窩,蛇類動物冰冷的觸感抵在脖頸,細小尖銳的鋸齒狀蛇牙倏然刺入皮肉。
“啊!”沈安忍不住發出一聲慘叫。
“你不能走。”謝遇良眨眨眼,含糊道。
“你……你先松口!”沈安抓住他的頭發,想把人拉開。
百年前那條蛇是毒蛇還是無毒蛇?
“你走了,我會做夢。”謝遇良繼續說:“非常可怕的夢。”
魇,世上有這種奇怪的魇嗎,隻有他才可以與之克制?不過這就可以解釋吳良許多異常的表現,也許是對被他震碎蛇妖内丹過于恐懼而衍生的夢魇。沈安聲音都有點顫抖:“我知道了,我不走。”
趴了會兒,謝遇良收了牙口,坐起來。
沈安捂着脖子,也坐起來。
兩人安靜地坐在床上,謝遇良發愣瞪着沈安,好半晌,沈安才“嘶”了聲,問:“你有毒嗎?”
這一聲,謝遇良就有點挺不住了,笑了起來:“沒有。”
他指了指口腔:“我收了大牙,其他的都沒毒,就是很尖,咬人會疼。”
沈安也笑起來:“真的很疼。”
兩人笑了一陣,沈安問:“還生氣嗎?”
謝遇良搖搖頭,想起來沈安看不見他的動作,才出聲:“不生氣了。”
既然沒毒,就不用擔心了。沈安想了想:“你剛才說的非常可怕的夢,是怎麼回事?”
“就是夢啊。”謝遇良不願多說,爬下床,在藥堆裡翻翻找找。
“和我在一起就不會做夢了?”沈安聽着他的動靜,坐在床上繼續問。
謝遇良找到瓶止血的藥粉,扯了塊紗布,上床給沈安處理傷口。沉吟片刻:“好像是,具體緣由我也不清楚,昨晚我睡後有什麼異常嗎?”
沈安答:沒有,一切正常。
仔細琢磨了會兒,沈安就笑:“其實你可以直接跟我說的,昨晚我還以為……”
謝遇良不說話了。
兩人仿佛時隔多年未見的好兄弟,也不吵架了,也不打架了,傍晚規規矩矩躺在一張床上時,沈安還問了句:“今天也需要親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