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原本就打算今天從桃源客棧搬走，這一百兩白銀不拿白不拿，出了客棧沒走兩步，謝遇良笑得腰都直不起來。

“他剛才那個吃癟樣，哈哈哈！”

随便一激就上套，真是人傻錢多慕容複。

笑了會兒，他問：“沈安，你不會覺得我很壞吧。”

沈安牽起他的手，寬慰道：“怎麼會呢，是複王爺出言不遜在先，再說了……”

兩個男人手牽手走着，街上人來人往，難免會引起路人注意，謝遇良不在意，問：“再說什麼？”

看不到沈安的眼睛，卻能想象到眼角彎彎的模樣，沈安說：“再說你簽地契付了重金，以後要精打細算些。”

精打細算。

謝遇良前半生從來沒認識過這個詞。有錢就揮霍，沒錢就吃土，這才符合魔修的享樂主義。

然而他也遇到過很多人，他們總是笑呵呵地，臉上洋溢着很難看懂的情緒。

他們舍不得買一件新衣裳，破破爛爛仍然打着補丁。

他們總是吃最便宜的糙米，從牙縫擠出幾枚銅闆，放在手心數來數去。

謝遇良很奇怪為什麼他們甯願挨餓受凍也要攢那些銅闆，鷹爪說，主子你不懂了吧，這叫過日子。

他現在好像懂了。

過日子就是生活得很苦，但仍然感到幸福和滿足。

如果是為了沈安，他願意精打細算，也可以接受這樣的生活。

“沈安，”謝遇良的手緊了緊：“我們過日子吧。”

沈安的笑容突然僵住，他嘴角漸漸沒有弧度，步子邁得很慢。

謝遇良幾乎是瞬間感受到他在松手，錯愕不已，語速很快地保證：“你每天都會有穿不完的新衣裳，什麼時候想吃飯桌子上都擺着八珍玉食。”

“我不會讓你挨餓受凍，真的，也不會讓别人欺負你，我會給你特别特别幸福的生活。”

“雖然我現在還不會精打細算，但我可以學的。我所有的錢都給你，沈安，你不知道我從第一次見你……”

“等一下啊！”謝遇良喊他：“沈安，你等一下，你昨天答應我的，會聽我的話。”

此話一出，兩個人都不說話了。

“你是不是哭了？”沈安歎了聲氣，轉過來捧着他的臉。

謝遇良說哭就哭，現在都快哭成淚人：“你要是不喜歡我，為什麼關心我愛吃什麼糕點？為什麼跟我說要精打細算？”

沈安沒有回答謝遇良，輕輕擦掉他的眼淚。

謝遇良就着沈安的手，側頭在手心親了親，完全無視周圍的目光：“你不能不喜歡我，不然我就把你兒子掐死。”

沈安一哂：“他不是我兒子。”

他靜默片刻，問：“吳兄，當真是想跟沈某……過日子嗎？”

“那還能有假！”

“即使沈某如此？”沈安慢慢地說：“一個瞎子，修為盡散，樹敵無數，性子也不讨喜……倘若你想解除夢魇，完全不需要做到這種程度，分我半張床就可以。”

謝遇良認真地說：“我，謝遇良，喜歡沈安，想跟他過日子。”

他琢磨一會兒：“你心裡自己的形象就是這樣嗎？”

沈安歎了聲氣：“這是事實，那你覺得李翹楚怎麼樣？”

謝遇良想了半天：“李翹楚，誰啊？”

“……就是剛才見過的人。”

“剛才見過？”謝遇良狐疑地說：“一個複王一個——”

謝遇良閉了嘴，瞪着沈安：“就你那個小師弟啊！怎麼，你喜歡他？他是比我有錢帥氣高大還是比我對你好？！”

沈安也有些詫異：“你不喜歡他？”

謝遇良：“？”

謝遇良當即反駁：“我喜歡他幹嘛呀？”

沈安嘴唇繃成一條線：“所有見過李翹楚的人都喜歡他，你也不會例外。”

謝遇良破涕為笑，有些得意：“沈安，你不會是吃醋了吧？”

“我是認真的。”沈安有些無奈地說：“吳兄，我有時候真的感覺很撕裂，一邊覺得所有人都應該圍着小師弟轉，一邊又覺得那些人都是瘋子。”

“你好，沈安，我不是瘋子。”謝遇良把臉埋在沈安懷裡，緊緊抱着他：“就算所有人都是瘋子，我也隻喜歡你，好不好？”

沈安頓了頓，輕輕拍他的腦袋。

“你也見過李翹楚，那你喜歡他嗎？”謝遇良悶悶地問：“你是想當瘋子，還是想和我過幸福的日子。”

沉默了很久，久到謝遇良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沈安說：“吳兄，你以後見到李翹楚，要躲得遠遠的。”

“要多遠？”

“特别特别遠。”

“能躲在你懷裡嗎？”

沈安笑了一聲：“當然可以。”

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