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着嘶啞鴉聲叫喚不停,遭謝遇良敲腦袋才漸漸平息,蔫巴着接受事實,這總比呆在趙危的仙舍強。
晚宴開始前,謝遇良進場,尋了個位置坐下。沒過一會兒,劉二狗走過來坐在他身邊。
兩人簡單寒暄幾句,謝遇良吃着糕點,懷裡被尖喙啄了啄,他便悄悄掰了一小塊給小烏鴉吃。
“來了來了!”劉二狗突然激動道。
謝遇良擡頭,就見兩位仙修站在宴會中央的空地上,彼此行禮,随後各自舉起仙器一對一比試,見招拆招,甚是精彩。
一場比試結束,衆人紛紛叫好。
逍遙派向來有這樣的傳統,由内門師哥師姐帶頭比試活躍氣氛,因此謝遇良并未在意,真正讓他提起興趣的是接下來上場身穿白袍臉覆面具的趙危。
“趙師兄也在,真是稀奇。”劉二狗邊鼓掌邊對謝遇良說:“我聽說他除了進入門派的第一年露面,其餘時間都在外雲遊,根本見不着人。”
謝遇良目光跟着趙危,含着笑意點頭。
小烏鴉啄了啄謝遇良的胸口,想探腦袋看,謝遇良趕緊按着塞回懷裡,低聲道:“你再這樣我下次不帶你出來了。”
小烏鴉:“……”
如果說先前的比試是比試,那麼趙危的比試在謝遇良眼裡就是藝術。他的動作行雲流水,即使拿着非本命劍,也使得極好。
劍尖向上崩起,手腕猛然用力,趙危上身後仰,劍向兩側展開,巧妙化解對方來勢洶洶的一招。
“——好!”謝遇良鼓掌鼓得最起勁,把旁邊的劉二狗都吓一跳,邊跟着鼓邊疑惑問道:“良哥,你這麼崇拜趙師兄啊?”
然而下一秒,他就看見謝遇良跟見了鬼似的呆滞不動,視線死死盯着宴會中央的空地。
劉二狗望過去——
與趙危比試那人不是奔着比試去的。他雖與趙危同出師門,但始終沒見過其面目,故而起了心思,在趙危進攻時不躲不避,正當收勢,突然發難将劍從下向上撩起。
趙危順勢虛點地面向後撤,輕盈避過這招偷襲,然而一時不備,堪堪躲過那人袖□□出的冷箭。短箭劃過面具,尖銳的側鋒瞬間擦裂銀質面具,将其從中劈為兩半。
那人不帶抱歉地笑說:“趙老弟,不怪師哥耍陰招,這逍遙派上下想窺你真容的師姐師妹可不少,我這也算為衆生謀福!你說你長得如此俊美,戴面具做甚嘛!”
竊竊私語傳入耳中。
“我還以為趙師兄毀容了呢。”
“逍遙派屬趙師兄身姿一絕,上一位還是……咳咳,沈師兄。就因為這破面具沒評上第一,氣煞我也,今年我看誰能跟他比!”
“跟我想得一模一樣,果真俊美無雙!”
“去年第一是李師兄吧。”
……
這副面容俊美是俊美,謝遇良隻覺得耳邊轟鳴,頭皮發麻,連劉二狗的呼喚聲都聽不到了。
“逍遙派内門弟子趙危。”
“不要那樣叫我。”
“趙師兄。”
“我不認識你說的沈安。”
“不要那麼叫我。”
謝遇良覺得要原地爆炸了,這副面容是很俊美,但問題是,這壓根不是沈安的臉啊!
戴面具不是為了遮蓋逍遙派人盡皆知的沈安面容,那張面具下的壓根不是沈安的臉!
難道說趙危沒騙他,沒裝,他真的不知道“沈安”是誰?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謝遇良猛地站起來,甚至不敢再看那張臉。劉二狗擔憂的話語傳到耳邊,“良哥,你臉色怎麼這麼差?”
他想死的心都有了,一個字都吐不出來,拍了拍劉二狗的肩膀示意自己沒事,随後匆匆離場,整個人處于渾渾噩噩的狀态。
如果趙危不是沈安,那沈安在哪兒?
他從來沒回過逍遙派,一直待在臨江城沈府。這樣一切都說的通了:為什麼沈安尚不能視物而趙危雙目無恙,為什麼沈安修為盡失而趙危靈力充沛,為什麼好端端的沈安忽然用另一個身份重回逍遙派。
謝遇良慢慢蹲下,無措地抓着頭發,嘴裡喃喃自語:“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