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考的話就直接留在書院嗎?”林少軒是在家中備考,對這些也有些好奇。
林方硯搖頭,“決定留下的學子需要登記在冊,待春闱結束後,各地又推舉了新人後,學院會準備考核,考核通過的留下,不過的返回原籍。”
“書院生活是怎樣的?”
林少軒在給段寄雲介紹林方硯時候,有提到他這位表兄曾在竹清書院求學,且在當年鄉試中解元,可惜後續考試并不理想,他也并未選擇繼續學習準備下一次的考試,而是留在了書院教書。
這再次與段寄雲印象中的讀書人有了出入,何況林方硯已經站在很多讀書人所追求的高度,這讓段寄雲很好奇書院有什麼樣的魅力可以讓林方硯止步,放棄“大好前程”。
“寒山環境清幽,與康京内的繁華相比,少了些人間煙火氣,但我覺得與我來說正好,書院的俸祿足以我糊口,而書院的藏書以及與學子的教習則豐富了我的生活。”
“當年你是因何留在書院教書的?”林少軒問。
“說來巧,會試之後,書院有人告假奔喪,許老先生問我可願暫時頂缺,本就在書院多得他照拂,我自然是答應,之後沒想到會試不過,放榜時老先生問我去處,知我不願再科考,有心留我在書院,我自然是答應,我也就這麼留在了書院。”
“許老慧眼識珠,留你在書院也是怕你不科考了,時間湮沒了你的才學,還便宜了承景、承觀得一個好夫子。”林少軒笑着給林方硯斟上茶。
*
林少軒要人騰出了間屋子,擺上三張小桌;林方硯則趁着三個孩子睡覺時候給他們出題;武行文白搭的段寄雲拿着林方硯給的書坐在角落,越看眉毛越蹙。
“怎麼想?”林少軒看着在角落發愁的青年走到身邊問道。
“這些……都是要學的嗎?”段寄雲眼睛從手裡的書移開,瞥向桌上的一摞。
“是啊,這些不過是他們開始學習路上的高山一石……”林少軒對上了段寄雲欽佩的眼神,“怎麼,崇拜我吧?”
“我隻是覺得讀書人實在是厲害,這麼多東西,舒達若是不……”
話未說完,侍女牽着小孩進來,林承觀、林承景還睡眼惺忪,乖巧得和上午判若兩人。
段舒達跟在最後揉着眼睛,進來看見了人,放下手,拘謹地站定在原地,眼睛盯着段寄雲,手垂在身側攥着衣服。
“這是林夫子。”段寄雲目光從段舒達移向書案前的林方硯。
聽罷,段舒達目光轉向林方硯,與人恰好四目相對,先是一愣,而後躬身行禮,“林夫子。”
“舒達,也找位置坐,就像中午說好的那般,我們簡單做一套題。”林方硯招呼段舒達。
段寄雲放下手中書,徑直走出去,林少軒對着雙胞胎囑咐兩句又給段舒達打氣後也跟着出去。
“想什麼呢?”林少軒在不遠處的桂花樹旁的石凳上找到段寄雲。
“若是舒達不适合學習,該教他些什麼。”
“你怎得以己度人?你看不來之乎者也,不代表舒達不行,你若是不相信他還等着何人信他?”
“我隻是想給他多找些出路。”
“我以前沒發現你打仗前先研究逃跑路線啊。關系則亂,相信舒達就是了。”見人點頭,林少軒拍拍段寄雲肩膀,在他旁邊坐下,“說起來今天是來給舒達找夫子,來之前你沒問問萱娘子舒達的情況?”
段舒達搖頭,“隻知道給舒達換了幾個夫子,學到什麼程度也确實不知。”
林少軒單手支頤,“先前殿下和你說的林萱萱一事你可和她說了?”
段寄雲搖頭。
“這事快刀斬亂麻為良策,還是你回來幾天改變主意了,打算培養感情?”
林少軒之前因為幫段寄雲送東西時候見過幾面,和在阜城相比,康京水土養人,曾經唯唯諾諾的土丫頭,現在倒是成熟了不少,在得到段寄雲态度前,林萱萱給他的感覺讓她一度以為她會成為段寄雲的妻。
段寄雲再次搖頭。
“你對她當真沒有感情?那你如何看待她的?”林少軒好奇。
“當年救舒達的恩人……同居一處的鄰居?”
林少軒聽完搖頭,拍拍人肩膀剛要張嘴,就見林方硯快步向這邊走來。
二人同時站起來向林方硯走去,林方硯轉身,三人并行。
“舒達突然哭了起來,誰與他說話他都不答,隻是坐在那裡哭,他可是……”林方硯瞥了一眼段寄雲正色問道,“受了什麼委屈?”
話音剛落,三人行至房門口就見到林承景和林承觀圍着舒達,一個扮鬼臉,一個在給他介紹自己的石頭寶貝,并要送給他。
坐在中間的孩子眼淚掉個不停的少年,嘴上說着道謝和抱歉的話,他看見人來止住了哭泣,一邊拿袖子揩眼淚一邊瑟縮地向後仰,險些掉下凳子。
“可是不舒服?”段寄雲蹙眉問。
段舒達搖頭。
“那……”段寄雲張嘴,又說不出個所以然,“那我們回家可好?”
段舒達點頭,繼而搖頭。
“舒達可是想将卷子做完?”林少軒問。
段舒達攥着筆,點了點頭。
“我在外面等你,寫完出來,我們回家。”說完又覺得生硬,段寄雲又補了一句,“可好?”
“好。”
林方硯哄着雙胞胎回到座位,繼續答題,段寄雲和林少軒退出房間等候。
不過一會,林方硯送段舒達出來。
段舒達走到段寄雲身邊,兩隻手疊在身前扣着指頭。
“那走吧。”
說罷,段寄雲與林方硯和林少軒道歉并請辭,而後帶着段舒達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