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林府門前停下,車夫放下馬凳,“公子,到了。”
言罷,便見骨節分明的手撩開車簾,一劍眉星目、着藏色交領長衫的青年從中出來,沒借馬凳躍下車來,轉身接過身着同色對襟短衫的細瘦少年。
少年下意識往段寄雲身後躲一步,又站出來,揪着袖子喚人,“林伯伯。”
林少軒彎腰笑吟吟地應着,有誇贊段舒達幾句。
段寄雲付了車錢,拍拍侄子的腦袋,道:“走吧。”
“我家還有兩個弟弟,一會你和他們玩可好?”林少軒側身問。
還不等回答,就聽見急促的腳步聲,兩個模樣與林少軒七分相似的少年跑來,在三人面前站定,依次叫人。
“舒達哥哥第一次來,你們不向他自我介紹一下?”
“我叫林承景,是哥哥。”
“我叫林承觀,是弟弟。”
段舒達站出來與兩人打招呼。
雙胞胎都是個自來熟,見人站出來已經湊上去開始給他介紹有什麼玩得來,林承觀從随身荷包裡拿出一個草編蚱蜢送給段舒達,林承景自是不認輸,從荷包裡掏出酥糖給段舒達。
“你們倆帶着舒達哥哥去玩吧。”
得了話,二人一左一右架起段舒達就走,邊走嘴上也說個不停。
“慢點,别摔着。”林少軒叮囑。
“好。”雙胞胎嘴上答應,腳上卻不慢,帶着段舒達跑離了二人視線。
“唉,這倆皮猴。”林少軒無奈歎氣,回頭對段寄雲道,“走吧,莫讓林夫子久等了。”
舒達今年已經七周歲,按大周習慣,大多數人家四五歲就會給孩子找先生了,聽林萱萱說早先找過幾個先生,都不合适,因此關于找夫子一事就這麼懸置了将近一年。
學習找夫子這事,段寄雲覺得自己一個人做不了主,便詢問林少軒的意見。
林少軒家雙胞胎今年四歲,請的在竹清書做夫子的遠親當二人啟蒙老師,林少軒便在中間牽個線,趕在今日夫子前來講習的日子,帶上段舒達一同前來。
兩人繞過回廊,看見一清煦溫雅的男子坐在六角亭内。
那男子看到來人,起身作揖。
“這位就是我先前與你說的林方硯,現在在竹清書院做夫子,同時也是承景和承觀的老師。”林少軒介紹道。
“林夫子。”段寄雲躬身作揖。
“段将軍”,林方硯回禮。
侍女在三人寒暄間撤換了新茶和茶點,而後退出涼亭,在不遠處候着。
“往後交往漸深,可不興如此客套。”林少軒招呼二人坐下。
段寄雲點頭,坐下道:“夫子叫我寄雲就好。”
“寄雲也喚我方硯便是。”
見雙方落座,分别給兩人斟上茶,“快嘗嘗這個桂花茶,這可是喬兮親自擇的桂花,若不是你們,我可舍不得拿出來,如何?”
桂花與茶葉的清香在升騰的熱氣中輕輕飄散,入口輕柔,有桂香回甘。
“好喝”段寄雲放下杯子。
林少軒用略帶嫌棄的眼神毫不留情地剜了他一眼,繼而帶上期待的眼神看向林方硯。
“這茶清香宜人,桂花與茶葉相輔相成,回味悠長。”
還不等林少軒開口,段寄雲先一步點頭,“夫子說得對,辛苦喬兮了。”
林少軒面色緩和。
“剛剛承景和承觀帶走的孩子可是段将軍的侄兒段舒達?”林方硯問道。
“是。”
“看着比承景、承觀文靜不少。”
“世上哪能找到比得過這倆皮猴子的。”林少軒吐槽。
“承景、承觀确實活潑了些。”林方硯替二人找補,“寄雲可知道,段小公子功課如何?”
段寄雲回想林萱萱的話,她言舒達話少,不與夫子溝通,換了幾個夫子,功課不見長進,實在難教。
但這隻是林萱萱一人言,段寄雲無法下定論,畢竟他自己就讀書不行。
“不知。”
“可識字?”
段寄雲有見過段舒達看書,想來是認字的,便向林方硯點頭。
“寄雲今日可還有其他事?”在得到否定答案後,林方硯繼續道,“那一會我出些題目,考驗一下他可好?”
“好,有勞夫……方硯。”
“順便讓那倆人也一起做,讓舒達也有個伴,防止他倆不考打擾了舒達。”林少軒建議。
“好,那等他們午睡後便測驗。”林方硯點頭。
“說起來,這桂榜剛放,方硯你豈不是有閑暇日子了,不若趁這個時候在這裡多住幾日,畢竟書院在城外寒山上,學生寒窗苦讀,夫子可不也是?”
“少軒好意我心領了,隻是明日書院學子要返回整理,明日我要整理名單為後日做準備”,林方硯見林少軒歎氣模樣便知道他是傷心支開雙胞胎的願望又落空了。
“方硯是去做什麼?”段寄雲問。
“竹清書院學堂分為明德和緻遠兩院,緻遠在半山腰,裡面主要是準備鄉試的學子,而山頂的明德則都是為明年春日會試做準備的舉子。桂榜放過,中舉的學子自然搬去山頂,未中舉的則要根據自己的決定去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