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早朝,段寄雲正朝外走,感覺有人靠近,下意識繃緊了身子。
“寄雲。”
聲音從身後傳來,是林少軒,段寄雲微微放松了些。
“寄雲,你今天有事沒有?”林少軒擡手本想搭肩,想到地點不合适,又悻悻放下,見人搖頭,補充道,“你回家換衣裳,到時候我去接你。”
“不……”段寄雲咽回拒絕的話,點頭答應,畢竟買禮物這件事自己也不在行,畢竟前兩天送的東西,段舒達似乎也沒特别喜歡。
“一會回家正好帶上舒達呗,孩子内向了就得多出去走走。”
段寄雲應了聲,便就此分開。
“雲哥兒回來了。”林萱萱看見人回來,放下手中的活計。
一開門就見林萱萱坐在院中的石榴樹旁繡着什麼,聽到話,段寄雲隻是愣愣地點了點頭,便進屋去換了一身衣裳。
林萱萱看着走出來的人一襲靛青色圓領窄袖袍衫,上繡修竹蜻蜓紋樣,銀冠束起高馬尾,端一副意氣少年郎模樣。
“雲哥兒可是要去秦王府?”昨夜秦王府小厮來告了喜,正好林萱萱坐在天井的搖椅上自然也聽到了。
“嗯”,段寄雲環視院子,卻沒看見段舒達蹤影,往日上朝回來也見得到他來打招呼,“舒達呢?”
“他和街口巷子的朋友約着出去玩了。”林萱萱手上握着針,指了個方向。
“他們常出去嗎?”
在得到肯定答案後,段寄雲心裡酸酸的,打定主意等舒達回來,要邀請那個朋友吃飯,再看看能不能趁此機會和舒達搞好關系。
“那我先走了。”段寄雲告辭。
“那雲哥兒晚上可回來吃飯?”
段寄雲不确定自己是否留秦王府,“你先吃,不用等我。”
林萱萱應了一聲,繼續埋頭縫制什麼。
昨日無事,賦閑在家,段寄雲與林萱萱開誠布公談了許久,話也說開了。
隻是事情突然,林萱萱言她還要再考慮些時日,三人繼續住在一起。
說過之後,段寄雲感覺林萱萱在自己面前少了些扭捏和親近之意,讓他松了一口氣。
走到巷口,見林少軒在送别什麼人,走上前看隻瞧見了個清灰竹紋直裰等背影,那背影還有些眼熟。
林少軒轉身看見人來,又越過他先後瞧,卻沒看到段舒達的影子。
“舒達呢?”
“和朋友出去玩了。”段寄雲看着那個背影走上馬車,問林少軒“那是何人?”
“前幾日我們還一起去了公廨,這麼快你就忘了?”
“沒,他是那個……”段寄雲試圖叫出他的名字以證明自己并沒有忘記,可各種名字到了嘴邊也就是叫不出來,最後靈機一動,“紀見溪的朋友。”
林少軒失笑,“虧你還能記住一個人。走,上車吧。”
記住是一定記住的,那日紀見溪潋滟的眸子又出現在了段寄雲的夢裡,他仰躺着,癡癡地望着撐在自己上面的人……
而後等到早上醒來的時候,便感受到了濕漉的床褥。
不幸的是這還不是第一次。
自小在軍中,這種事情甚至再進一步的事情,他沒曾嘗過,但也不是不知道。
隻是他不懂為何會是紀見溪?
“怎麼隻有他一人?”段寄雲問。
“紀見溪和朋友出去玩了,好像去了鏡塵寺。”林少軒将剛剛寒暄知道的結果告知段寄雲。
段寄雲點點頭,心莫名一緊,又有委屈漫上心頭。
明明兩人住的這般近,自己竟然都不知道,現在知道了,偏偏連個見面的理由都沒有,從未體會過的情感漫上心頭。
“你說是吧,寄雲?”見人一副才回神的模樣,林少軒又講話重複一遍,“你們住這麼近,以前沒遇見過?”
段寄雲搖頭。
兩人到了地方,段寄雲跟着林少軒買了不少東西,路過一家果脯鋪,進去買了酸梅。
回到馬車,林少軒大馬金刀往座位上一坐,“我瞧你剛剛還去了果脯鋪?”
段寄雲點頭,從袖袋中拿出剛剛買的酸梅,“阿嫂懷舒達時候常吃。”
林少軒想起于喬兮懷孩子的時候,自己下值也經常要去給他買些酸口的果脯。
“還是你想得周到。”
馬車一路行駛,喧嚣聲漸小,林少軒握着這扇,将車簾掀開一角。
高門大院中,朱甍碧瓦,飛閣流丹。
“你們什麼時候搬過來這邊?到時候我帶着孩子去你家串門也方便。”
去一趟之後,再順便把孩子留在那裡幾日,這種事情自然是不能說的。
當初段寄雲帶着段舒達和林萱萱來到康京,皇帝本給他們在這邊安排了府邸,住了兩日,傭人環抱的日子多少讓人吃不消,再加上自己也不在,林萱萱也不過是個小丫頭,在虛與委蛇中很難過活。
和林萱萱商量之後,段寄雲隻得謝過聖上美意,在人流聚集的坊内買了個小院子,留了幾個麻利的以便照應。
後來那些人也被林萱萱遣散了,隻是按時上門做些灑掃事務,還有小院周圍并不上前隻是保護安全的護衛。
“住那邊……挺好。”
常年在邊關風餐露宿的人,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就已然滿足,現下住的地方熱鬧喧嚣,滿是人間煙火氣,反倒是給段寄雲一種身處桃源鄉的安甯恬适感。
林少軒展開扇子,搖頭,“你不懂,現在你還覺得好,等之後時間長了,你會發現這是一種煎熬。本來早上就要早起,而你因為離得遠還要起得更早,日日如此折騰,人的精氣都沒了。”
段寄雲不懂,總覺得是康京安逸生活将他養懶乏了,從前一起半夜行軍,也沒見喊過一聲累。
林少軒似乎看出來段寄雲所想,折扇一展,“這和行軍打仗不同,這是一種規律生活的麻木。”
段寄雲點頭,但段寄雲不懂。
秦王府外管家早就候着了,見人來,熱情地招呼上了,車夫跟着小厮一起卸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