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式開此舉确實将段風的案子推到了皇帝面前,刑部尚書上過朝之後就被留紫宸殿,過問其中一二。
這案子也提到最前,着手開始審理。
人人都以為段風必然定罪,不過一晚,遽然反轉。
段寄雲告假那日有兩人要去見,一個是更夫許老漢還有一個是守墓的劉老頭。
兩人老伴都早早撒手人寰,孩子各自成家,他們也不好去額外打擾,兩人是鄰居,一商量就搭夥過日子。
劉老頭負責守墓,自打連翠翠死後,段風時不時去看她,一來二去劉老頭也知道那個姑娘那裡會有個彪壯大漢來看她。
直到有次輪到他值夜班,遇上盜墓賊,對方人多勢衆,他一個殘軀病體自然打不過,還不小心驚動了他們。
正當他一路狂奔逃命時候,還讓不知哪裡蹿出來的貓吓崴了腳,弄出聲響引來還在墓地的段風,他逮了盜墓賊,還拿上好的金瘡藥給他治傷。
許老漢是更夫自然晚上不在家中,段風又要去府衙解釋情況,隻留了藥,隻有事後聽劉老頭說有個不錯的大漢幫了他,有驚無險。
連青青死那日,劉老頭染了風寒,又惦記着守墓錢,許老漢正好輪值在家,就合計他替劉老頭去。
又不想額外惹麻煩,許老漢是最後一個去點卯的。
月黑風高,虬髯大漢,手拿長刀,聽到聲響,悠悠轉頭,許老漢走近時候就看到這一副場景,直接給他吓癔症了。
第二天,劉老頭好了些回去上職,正好遇到段寄雲和林少軒去問,他本就沒去上職,自然也沒見過段風,更不敢托大胡亂回答。
兩人工作都很少有人打交道,關于段風的事情自然知道得少之又少,劉老頭隻是覺得那個大小夥隔了很久不來罷了。
直到段寄雲再次去墓地調查,發現點卯冊子上劉老頭的手印和之前不同,發現了些許端倪,這才告假準備去上門拜訪。
段寄雲找證據這段日子都帶着王順,他自然也知道事情如何,按照段寄雲的要求拿着信物去找楚烨和林少軒。
林少軒跟着王順去了一趟,正好白日裡他和許老漢都在家,這才知道段風出事了。
聽完來意,劉老頭自然願意去幫忙做證,畢竟自己現在還有條命也多虧了段風,可當日不是他巡夜。
許老漢不想平白惹官司,并不同意。
林少軒回家反思又多次上門,不僅準備好了錢财給二人,還給兩人在林府尋了個還算清閑的活計。
光是林少軒帶來的錢财就足夠他們無憂生活許久,若是他們足夠省錢,說不定還能給兒女留一筆。
念在人誠懇,準備又重組,許老漢也同意做證。
有了許老漢的證言,段風自然能無罪釋放,可偏偏聖上下令要他去北境戍邊兩年。
轟轟烈烈這麼一件事,兇手也沒查到,頭重腳輕的落成了懸案。
月影沉璧,除了獄卒,一直無人光顧的段寄雲老前來了三個熟人。
段寄雲坐在那裡,聽他們講完案子經過,以及段風的歸處,雲淡風輕道,“也好。”
“好什麼好,你才是最糊塗的啊。”林少軒恨鐵不成鋼。
“我……我隻是想要打探消息。”
“我不是告訴你這事急不得,轉過去的案子我們都盯着,刑部那邊絕不會馬虎。”林少軒面上橫眉冷對、咬牙切齒,手上夾了一大塊牛肉塞進段寄雲碗裡,“你難道信不過我嗎?”
“我……”段寄雲一時不知如何說。
“林大哥,不怪大哥,大哥也是關心我”,段風無比歉疚地将挑好刺的魚放進段寄雲碗裡,見人飯要見底,又打了結結實實滿滿一碗。
“寄雲也是關心則亂”,楚烨拍拍林少軒肩膀,又轉向段寄雲,“寄雲你不是這般糊塗的人,怎麼會在這時候觸父皇黴頭?”
“登門拜訪總要攜禮上門。”段寄雲目光灼灼看向回到康京後,教習自己的兩位老師。
……
作為夫子的二人一時無言。
林少軒感覺青筋暴起,腦袋突突作響,兩手揉着眉心問:“那你送的什麼?”
“兩壇阜城産的土窖酒。”
“趙式開的折子說的是你提着精美木匣,裡面可沒夾帶什麼?”
段寄雲搖頭,“加盒子隻是因為看起來很貴。”
這是段寄雲回康京發現的,他還告訴了楚烨和林少軒他這一重大發現。
他在别的地方能買到的,進了康京往精緻的木匣中一裝,價格就會翻上幾倍不止,實在是好看不中用,但稱門面。
牢中寂若無人,直到遠處鳥雀驚起的聲音一時神遊天外的思緒拉回來。
“盒子你是從哪裡買的?”
“連酒一起在醉春樓訂的,票據家中有,丁掌櫃那裡也有。”
“兩壇酒一個匣子多少錢?”
“三兩餘三百五十五文。”有零有整。
面前三人中有兩人都剛查過貪污案的,自然知道大周律法行賄是以十五兩以上開始論處,段寄雲送禮這錢連标準的三分之一都沒達到。
“那這些錢丁掌櫃也未必願意給你開票據吧?”
“我給刑部每個人都送了。”
刑部共三十六人,合計一百二十兩餘七百八十文。
“所以你帶着兩壇酒是做什麼?”
段寄雲帶的是尋常禮物,自然算不上賄賂,倒确實是去聯絡感情的。
“大理寺和刑部終歸不太一樣,去問了具體規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