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每次官船押運的都是千石計的，人總會抱着僥幸心理，總覺得查不到自己頭上，依舊選擇夾帶。

紀見溪還想說什麼，聽到了号子聲，他等的藥船到了。

這艘船上沒有什麼額外的标志，有時候送的藥材，有時候是其他，它不是哪家商戶的，隻知道船隻自北向南，沿路經過的大碼頭都會停留，卸下一部分貨物兜售掉。

一早就有不少藥鋪掌櫃夥計候着了，紀見溪、段寄雲兩個大塊頭被隔絕在人流外圍，壓根進不去。

剛剛聊天的夥計叫了自己的朋友，幫兩人開路，好容易将兩人送到了前面的位置，紀見溪将單子送到夥計面前。

于千星要的藥材并不多，多在種類，兩人隻能在前面感受後面緻命的推背感，就在感覺自己要被後面推倒前夥計總算找齊了藥材，

一人一手拿藥材，另一手試圖開道，但并不成功，隻能認命地在前排擠了半天，才得以出來。

兩人合起來，能文能武，偏偏不認識藥材，隻知道夥計給的斤兩是對的。

雖說于千星有給兩人畫藥材圖示，但她畫技實在是差，隻看到了紙上這裡那裡一團墨迹，至于是什麼，誰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兩人裝好東西，按計劃往書坊街去。

這邊的書坊街不似城西南書坊那般整齊，這裡東一座西一座，也比那邊破舊不少，一走進去就能聞到從書鋪後面的書坊傳來的濃重的油墨味道，細看下去發現這邊話本小說一類尤其多。

這邊的書排版也不似那邊精美，插圖隻能說能看，很多書坊也沒挂牌子。

走進去看了書也就明了了，就拿路逍遙的遊記來說，這邊就有好幾個版本，書名卻是“雙鋒堂”“又峰堂”諸如此類相似字形的名字，也有刻着“雙峰堂”名字的，不過書本翻開卻知道不是一家所刻。

書内小字緊湊排版印刷，原先的厚本在這裡隻要一薄本，雙峰堂精美的插畫在這裡就是畫虎不成反類犬。

原來城東兜售的是盜版書，既然是盜版書，那就不講求那麼多了，什麼書坊的都有，不隻是青州的，旁的地方的也有，怪不得小厮說城東找不到的，這裡能找到。

這些盜版書排版緊湊，也沒有正規書坊那般講究，價格也會便宜不少，因此有很多樂意讀書的但是買不起正版書的就會來這裡購買。

不隻是青衣直裰的，還有粗布短褐的，各樣的人擠滿了這條街上書鋪。

“這邊書坊要是找話本、小說确實是不二之選，古文詩歌勉強能夠挑出來一二本，但是那些諸經子史最好不要在此購買。”紀見溪說結論。

“為何？”段寄雲拿來一本經典，沒看出什麼事來。

“有少量錯字，而且這樣的紙張不太适合長期翻閱。”

段寄雲依言拇指、食指拿起一頁，輕輕撚了撚，發現這紙張薄且易皺。

“這種紙張若是糟了蟲蠹，在這書上書寫一切可就毀于一旦了。”

段寄雲點頭，“不過這邊的字雖說緊湊費眼，卻都是橫平豎直不影響閱讀。”

紀見溪湊過來看，發現還真是如此。

兩人本着來都來了的心态，耐下心來，順着街口一家一家向裡逛去，各類書都看了過去，還真讓他們淘到了幾本不錯的小說話本，原書不是青州書坊刻的，是旁的地方的。

“不行，不要！”粗｜暴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陸陸續續人們在那邊圍出了一個圈子。

兩人自然也聽到了，上前走去。

身着短褐的小厮叉腰站着，“說了不刻就不刻，還給錢刻，你一個窮酸書生能有幾個錢，要是真有錢也不至于來我們這邊的小作坊，城南那邊不是随你挑？”

“你，你……”被推倒在地的人伸手指着小厮一時說不出個所以然。

倒在地上的那人面上皮膚黝黑，手也是偏褐色的，從略顯寬大的袖子中露出的手臂卻顯得白皙，在手腕處形成了明顯的分界。

“你們書坊都是這般做事的？”段寄雲上前将人扶起來，皺眉問道。

俯身撿被小厮扔了一地段稿子的紀見溪也是擡頭怒目看着小厮。

小厮見面前兩人人高馬大，雖說都是一等一的皮相，但都不好惹的樣子，于是放輕了語調。

“客官有所不知，是這書生死纏爛打非要印着勞什子書，自己沒多少錢，還要求多，我們這邊本就忙不過來，哪有工夫去理會他。”

“您們不信，可以去這條街問問，哪家沒遭過罪？”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段寄雲一時不知道如何作答，想去向紀見溪求助，卻發現撿好書稿的紀見溪埋頭看着書稿，不知為何面露喜色。